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VIP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或书本网(www.bookben.cn) 《丑事》萧寒                    目录 卷一 总经理 ◇ A:市西郊看守所 ◇B1:市城建局甲局长家 ◇B2:市建筑公司乙经理办公室 ◇A:市西郊看守所 ◇B1:市郊县某农村麦场 ◇B2:市郊县某农村李大龙家 ◇A:市西郊看守所 ◇B1:市建筑集团总公司 ◇B2:市东方贵都大酒店 ◇A:市西郊看守所 ◇B1:市城建局甲局长家 ◇B2:市郊县某农村一别墅 ◇B3:市建筑总公司 ◇A:市西郊看守所 ◇B1:市建筑集团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B2:市城建局丁局长家 ◇B3:市某银行总行长办公室 ◇A:市西郊看守所 ◇B1:市内某宾馆(暂且保密) ◇B2:市郊某工厂(暂且保密) ◇A:市西郊看守所 ◇B1:市某领导住宅 ◇B2:市环海集团办公楼 ◇A:市西郊看守所 卷二 三陪女 ◇A:调查笔录 ◇B:故事重现 ◇A:调查笔录 ◇B:故事重现 ◇A:调查笔录 ◇B:故事重现 ◇A:调查笔录 ◇B:故事重现 ◇A:调查笔录 ◇B:故事重现 ◇A:调查笔录 ◇B:故事重现 ◇A:调查笔录 ◇B:故事重现 ◇A:调查笔录 卷三 大名星 ◇A:背景 ◇B:录像 ◇A:背景 ◇B:录像   《丑事》萧寒                    卷一 总经理 A:市西郊看守所   俺就是李大龙,环海集团的总经理,人称海龙王的就是俺。环海集团你们不会没听说吧?对!你说的对!就是一进市区就能看见的那座环海大厦,四十八层,本市的第一建筑,那就是俺盖的,俺的公司就在那上面。要问俺的公司是干什么的,这么说吧!凡是能干的俺没有不干的。当然了,这是不包括违法的,违法的就是干了也不能说。嘿嘿…开个玩笑,俺怎么可能干违法的事儿?俺可是本本份份的生意人,买卖又做得这么大,而且还是劳模,有必要去干违法的事儿吗?   说起这海龙王,纯是没事儿的人瞎起哄,俺的名字有个龙字,俺的公司又有个海字,再加上俺这几年的生意越做越大,在这个市里是数一数二的了,所以他们就给俺起了这么个名儿。听起来有些像地主恶霸是不是?不过俺可声明,俺绝绝对对是个好人,确确实实是个好人,可俺们的公安同志非说俺犯了罪,非要在这个地方给俺安排个单间。俺抗议!俺强烈地抗议!要知道,俺出差在外有五星级的酒店,是绝对不住四星级的的,俺问一下这里是几个星?   还有这饭菜,这都是些什么东西,青菜里面没有肉,弄个虾米就算是海鲜了吗?这是人吃的东西吗?俺的助理来给俺送饭凭啥不让?不仅把菜里面的山珍海味都挑了出去,而且还没收了他带的那瓶XO,没有酒,这饭让俺怎么吃?   好歹俺也是市人大的代表,也参与过法律的修定,你们这样对待一个市政府的官员;一个为本市创造了巨大财富的企业家;一个为无数市民提供了就业机会的慈善家;一个……啊!一个……是严重的违反国家法律和组织纪律的行为,你们知道吗?你们要为你们的无知行为和愚蠢的举动付出代价,市政府马上就会过问此事的,你们就等着承担责任吧,是法律责任!要坐牢的,你们知道吗?   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人搭腔?你们会后悔的,等着瞧吧!等俺出去了,有你们好看的,俺海龙王是吃素的吗?   可累死俺了,不去骂些笨蛋了,还是说说俺的事情吧!你们大家给俺评评理,他们凭什么抓俺?   俺是白手起家,绝对地白手起家。俺祖上是一窝农民,你就是把俺家的祖谱翻个稀巴烂,也绝对找不到俺祖上有当官的,就连在蒋介石和汪精卫那儿当官的都没有,更别说毛主席他老人家了。   俺中学没有毕业就下来了,上学没什么意思,那都是些什么,三角四角的有什么用处?不知道现在这钱连块都不好使了吗?就连俺打麻将都论方了。还有,解什么方程?算来算去你麻不麻烦,数数不就行了吗?要说这数数,俺可在行,你给俺多少钱,俺都不代着数差的,就是那大学生来了,俺也照样不醋他。   说到钱,就不能不提俺的环海集团,那可是俺一手打下的江山,俺半辈子的心血都在里头了。想当年,俺白手起家,身无分文,跟着十几个老乡就到了城里,干的是泥瓦匠,就是在建筑工地上打工。想想那时,一天八块钱的工资,风吹日晒的,碰上阴天下雨不能上工,就没有钱。那时候俺就想:什么时候俺也弄个包工头当当?   怎么说这改革开放就是好,俺是无论如何也要感谢邓小平同志的,香港回归那时,俺就在深圳,俺特地跑到了小平同志的画像前献过花,是一大捧,花了俺好几百块呢!不过俺一点儿也不心疼,如果没有他老人家,俺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有钱。   俺就是从包工头开始干起的。俺在工地上干了两年,也摸出了门道儿来,什么大工程?都是那么回事儿,原来建座高楼大厦,和俺在家里垒个猪圈没有什么两样儿的,就是需要的料多、人多就是了。   你不信?俺接手的第一个工程就是楼房,就是现在城北的那片被称作“鸽子笼”的居民区。当然那不全是俺盖的,俺盖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俺只盖了其中的一座。   事情是这样的,俺看到那两年工程的活儿是真多,这建筑队都干不过来,于是俺就想:累死累活的给人家干,一天就挣八块钱,自己弄个建筑队,怎么地一天不挣他个二十块!   俺和俺那几个老乡一商量,他们也都赞成俺的想法,他们也早就干够了,这包工头心太黑,一天让俺们干十二个小时活儿,吃饭还收钱,收了钱去还不好好做饭,净弄些猪食来糊弄俺们。俺们是敢怒不敢言,包工头早就说了,你们不想干就走人,想干的有的是。   这确实是实话,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俺们村里的闲人有的是,一划拉一大堆。再说,包工头手里总是扣着俺们的工钱,要是走了就没有了,再说端人家的饭碗,当然得听人家叫唤了。   俺和老乡商量好了后,就决定想办法把钱弄出来,然后另立山头。于是俺就先去找了包工头,告诉他:俺老婆得了半身不遂,俺不能再干下去了,得回去侍候她,还有俺的娃。包工头就把钱全给了俺让俺回去,临走时还说,要是家里安顿好了,随时还可以再回来。   俺的事情办好了,就该俺的老乡了,你说他们笨不笨?俺说俺老婆得了半身不遂,他们也都说他们老婆也得了半生不遂,你这不是让人起疑吗?你说你爹你妈不行吗?   结果这事儿就被包工头觉察了,他不仅不放他们走,还从他们嘴里套出了实话,当时包工头就说:就李大龙那小子也想弄工程队?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   老乡都没走得了,也让包工头说的对俺没了信心,也都不敢跟着俺了,你说可气不可气?最后俺成了光杆儿司令,还丢了饭碗。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俺是赶着鸭子上架,不干也得干了。于是俺就回去又招了十几号人,只要是垒过锅台,盖过鸡窝的就可以。当时俺就想,那个包工头不是瞧不起俺吗?俺就干个样子给他干干。现在怎么样?那小子早让俺挤得垮了台,听说现在一屁股债,整天被人追。   好了,不说他,还是说说俺。你还别笑话,别看当时俺的人不咋地,但是俺很快就揽了一个工程,就是那个楼房,那是一家事业单位的职工楼。说起这事儿来也真巧,俺把人马拉了起来,却一直没有活儿干,十几号人整天窝在废楼房里,也真他妈的够上火的了。那天俺又出去跑工程,坐公共汽车时就听见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就问另一个,什么时候能分房?另一个就说,快了,听说局里要盖一座新楼,到时候幸许就能摊上。俺一听就忙问,你们是什么局的?   那人奇怪地看着俺,没有放声儿,俺知道他是把俺当坏人了。俺赶紧说:你们别误会,俺是砖厂的推销员,听说你们有工程,就想去推销一下俺厂的砖瓦。   于是俺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二天,俺就去了他们局。接待俺的是个小办事员,他们局长当然不能亲自露面了。那个人告诉俺,这事儿也不归他们管,工程是由上头统一安排的。俺赶紧问:那是归谁管?他告诉俺,建设项目都是由市城建局管理的,人家把房子盖好了,然后再分给他们。   知道俺是怎么拿下工程的吗?嘿嘿……这个嘛…当然就不能说了,反正就那么回事儿,谁都知道,谁也不会说,你们说是不是?用现在的词讲,那…那叫游戏规则,干这一行的就得遵守是不是?   《丑事》萧寒                    B1:市城建局甲局长家   这是八十年代中期的一天,已经是晚上了,市城建局的甲局长吃过晚饭,正坐在他那台十七寸的大彩电前看新闻,这是他每天晚上的必修课。要知道做为国家领导干部,整天与政治打交道,不看新闻了解国家政策走向,那是绝对不行的。   “梆梆梆……”,传来了敲门声,甲局长挪了挪屁股,让人以为他要站起来,谁知他最后做出动作的器官是嘴巴。   “老婆子,看看谁敲门?”甲局长喊着。   甲局长的老婆,暂且称为甲太太,正在厨房忙着干家务活儿,听到甲局长在喊,嘴里就嘟念着“我正在干活儿,你就不能看看?”人却走到了门口。拉开门一看来人并不认识,这人穿着套绿军装,但没有肩章,一看就不是正宗军装,那个年代崇拜解放军,所以流行的是军装。   看着这个人胡子拉茬儿的,一副土相,甲太太并没有多少好感,脸上也是冷冰冰的。不过当她看到来人手里的东西时,脸色就好看多了,当对方尴尬地问“这是城建局甲局长家不?”时,她立即喜笑颜开地应着,“是、是”,然后赶紧把来人让了进来,关门前还伸出头去看了看楼道,确认外面再没有人影了,这才放心关上了门。   来人不是别人,就是李大龙,十几年前的李大龙。李大龙进了门,心里直发抖,心里想:唉呀妈呀!这局长家就是两码事儿,自己这一进来真有点儿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在村里看戏时常看这一出。   甲局长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整个人都发福了,也看出这几年生活条件好了,这也有了当官的“份量”了。甲局长懒懒地抬起了眼皮,瞟了一下李大龙,问:“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李大龙的心一直在怦怦跳个不停,说实话,到这么大的官家里来送礼,他还是第一次。虽然以前去过他们村长家,但那是两回事儿,村长啥级别?李大龙的心哆嗦了一下,心里想,反正已经来了,就豁出去了,不说白不说。   李大龙就说:“局长是这么回事儿,俺是个包工头,听说你们要盖大楼,俺想揽个工程。”   甲局长也一楞,这么和他说话的他还是头一次听着,一看就是个粗人,这样的人他是没有兴趣和他们打交道的。于是就说:“你的队有执照吗?有技术等级吗?以前干过什么工程,得过什么奖没有?”   甲局长连珠炮似的问话,问的李大龙哑口无言。李大龙的机灵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他没有回答甲局长的问话却说:“局长,这是俺孝敬您的,您老别嫌弃。”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   李大龙虽然是个粗人,但在这方面却是非一般人可比的,他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所以茅台酒他一下子就拎了两瓶,上好的老山参两棵,还有茶叶、糕点一大包,这在当时可是重礼了。李大龙早就想清楚了,该放血时就得放,一点儿也不能心疼,就算这次拿不下这工程,也要攀上甲局长这棵大树,这对自己以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甲局长低头看了一下李大龙的东西,心里想,这个毛小子还挺懂事儿的。于是摆摆手,甲太太就把东西接了过去。然后甲局长说:“那你们都能干些什么?”   李大龙一听,似乎有门儿,赶紧说:“我有十几个人,都在建筑队干过好几年,什么样的楼都盖过,手艺绝对没问题。”   甲局长大致明白了个八九,摇摇头说:“小伙子,你还年青,这一行你还不懂,想干大事儿,你还得学啊!”   李大龙听甲局长这么一说,心里又打起了鼓,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站在那里一脸地尴尬。   甲局长说:“这样吧!我看你挺机灵的,就给你介绍一下吧!市建筑公司的乙经理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们的工程也多,自己也干不完,经常需要向外包一些,你到他那儿去,看他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下。你还得好好去学学,这学问可大着呢!”   李大龙听了甲局长的话,心里乐开了花,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起码有条道儿了,至少和甲局长的关系已经建立了,至于以后怎样那还得看自己的造化。于是李大龙千恩万谢过甲局长后,兴冲冲地离开了,心里想:明天就去找乙经理去。   《丑事》萧寒                    B2:市建筑公司乙经理办公室   乙经理是甲局长的老部下了,当年一直是甲局长的心腹,体制变革时甲局长随机应变,将乙经理安排在了建筑公司这个大家都不看好的部门。那时候还是大锅饭,谁都喜欢抱着个铁饭碗,在政府部门那多好!谁愿去什么公司呢?   甲局长还是老谋深算,他告诉乙经理,你懂个啥儿?现在是改革开放,这国家建设以后是多如牛毛,建筑公司绝对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儿,这样的地方不安排你去还能安排别人?   乙经理被甲局长说的只有点头的份儿了,他心里虽然还是不怎么乐意,但也只能同意了,甲局长的命令他哪敢不听?现在乙经理终于佩服起甲局长来了,姜果然是老的辣,甲局长看的就是比他远。这改革的小春风一吹,祖国大地立即生机勃勃,要实现四个现代化,那得从基础抓起啊!什么是基础?就是交通、能源、建筑这些基本的东西啊!你想引来金凤凰,那就得先种梧桐树。还有,怎么才能体现出改革开放的伟大成果呢?那就得靠城市建设啊!你的城市如果没有高楼大厦,你说你建设搞得红红火火,那谁相信呐!   乙经理现在整天是满脸春风,这到处都是工程,他忙都忙不过来,上门找他办事儿的人每天都要踩破门槛。需要盖楼的得求他赶快施工,需要楼盖的得求他发放工程,这全市的工程全部卡在他一个人手里,你说他能不得意吗?   乙经理今天来的有些晚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买卖好了,人稍微放松点儿也无伤大雅。乙经理现在就算是不正点儿上班,你又能说他什么呢?企业搞得这么红火,一些小节就不要那么计较了,领导们不是一直都说:某某同志是个好同志,虽然有些某某问题,但并不影响他是个好同志嘛!何况乙经理这点儿问题就更小的不值得提了。   乙经理刚进了公司的大楼,立刻就被一大群人围住了,这个陪着笑说,乙经理啊!我们那个工程什么时候开工啊?那个递着烟说,乙经理啊!你不是说让今天来找你,你该给我安排工程了吧?   乙经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大声说着:“有你们这样的吗?你们至少得让我坐下吧!好了好了,先给我让开路,一个一个地来!刘秘书,给他们排排号!”   众人果然停了下来,很识趣地让出一条路来,马上扑向了那个叫刘秘书的人,嘴里都喊着:我来得早,我应该排在前面,我应该排在前面!乙经理推开办公室的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说:“有没有一个叫李大龙的?”   李大龙今天来的特别早,甲局长已经答应了的事儿,他还不抓紧时间催着办?这夜长梦多,贵人又多忘事,时间长了领导们再忘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对于李大龙来说,那就惨了,那上百块钱也白花了。李大龙虽然来的早,可他显然对事情的严峻性没有准备,众人一拥而上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后,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他再大的劲儿也挤不进去了。   李大龙正在懊恼,就听见有人喊他,想也没有想地就大声喊着:“有!有!在这儿呢!”   乙经理光听见有人喊话,却看不见人在哪儿,李大龙早让众人给挡住了。乙经理也就不看了,喊了声“你跟我进来”,就进了办公室。   乙经理看着面前这个不停地搓着手的楞头小伙子,心里想:老局长怎么介绍这么个人给我?能行吗?想着他就问:“你就是李大龙?你就是甲局长老战友的儿子?”   李大龙被问的莫名其妙,心里想,我什么时候成了甲局长老战友的儿子了?这八杆子也划拉不着啊!但李大龙的反应很快,这就是他的长处,他马上就想明白了,一定是甲局长找的借口,要不这事儿怎么说呢?他赶紧回道:“是俺,俺就是。”边说着还边点着头,哈着腰。   乙经理说:“你有执照吗?”   李大龙忙问:“执照是个啥东西?”   乙经理本来微微放松的坐姿,一下子就正坐起来,说:“你连执照都不知道?那你还包什么工程?”   李大龙一听,心里一慌,忙说:“别,别,你先别急,有事儿咱好商量。这个执照是什么,你跟俺说明白了,俺马上就去办。”   乙经理在心里暗笑,甲局长也是老眼昏花了,这样的人也让他来承包工程?这可是盖大楼啊!不是盖个鸡窝垒个猪圈什么的谁都干得了的。这要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但是这是甲局长特别关照的,又不能薄这个面子。想了想,乙经理就说:“这样吧!手续我给你办,但钱你得自己出。”   李大龙忙说:“行!行!没问题,出多少钱你尽管说,俺来出。就是这工程的事儿,你得……”   李大龙没有说完,就站在那儿嘿嘿地笑,在生产队时他就经常这样和队长说话,下面的话队长总是不用他说就明白了,他想这乙经理肯定是比队长学问高了,那就更应该明白了。   乙经理说:“那关于工程方面的细节……”   这次李大龙反应更快了,他马上说:“这些你怎么说就怎么是,俺全听你的,俺没有什么意见。”   乙经理觉得很有意思,就说:“那工程的劳务费……”   李大龙又说:“俺在工地上干活儿时,一天才给俺八块钱,你看俺这自己包的工程,干活儿的都是俺的穷哥们,能不能……能不能多给点儿……怎么……怎么也得翻……翻个番儿吧!”   乙经理听李大龙说完,心里乐开了花,原来这个是什么也不懂的,那就好办了。他说:“别说甲局长说你人老实,看来还真不错。既然你是甲局长的关系介绍来的,我也不能坑你,实话告诉你吧!你这承包工程不是这么算钱的,是按工程标的算。”   李大龙的眼睛瞪得贼大,却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叫标的?”   乙经理说:“这么和你说吧,你承包工程,我们就谈一个价钱,你在工期内干完了,就给你这么些钱,至于你们怎么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你回去后自己解决,我是不管的。”   李大龙有些明白了,他说:“那俺这个工程是多少钱呢?”   乙经理说:“既然甲局长亲自说话了,就给你一个单元楼吧!不过以你目前的能力还独自完成不了,我得派几个专家过去帮着你,所以这钱就得给你扣一些了。”   李大龙忙说:“那没问题,你说多少就多少。”   乙经理扒拉着手指算了一下说:“这样吧,你这个工程要求三个月完工,我给你三万块的劳务费。”   李大龙在心里喊着:多少?三万!我的妈呀!这是多少钱啊!他马上就算了起来,三个月完工,一个月是一万,一天就是三百多,一个人给十块吧,那二十个人才二百块,自己还剩一百多……那不是发了吗?   其实乙经理早就给他算好了,乙经理是干什么的,这种帐他算起来比什么都快,这么长时间早就成了一套固定的程序了。李大龙光顾着高兴,根本什么也都顾不上了,乙经理怎么说他就怎么办,他连想也不用了,这么多钱他是根本就没有想到的。   《丑事》萧寒                    A:市西郊看守所   想想俺那个时候也真可爱……真的,你们别笑,别看俺这模样长得不怎么样,但俺那个时候绝对是很单纯的,用你们现在的话说,绝对是个纯情少年。俺那时是根本就不懂这社会上的事情,后来俺才慢慢摸出点儿门道儿来,真和甲局长说的那样,这学问大着呢!   俺第一笔钱就拿了三万,除去分给工人的,还剩了一万多,就三个月,挣出了俺好几年的钱,这确实让俺好一个高兴,看来这工头就是好啊!不过俺也是做出努力了,没有俺那锲而不舍的精神,能有这些吗?还有俺那审啥儿…夺啥儿的物质投入,对!就是审时度势,说别的都是假的,这才是真的,那年代啥也没有东西好使,还是穷啊!   工程完了后,俺又去看了甲局长,俺知道这条线是不能断的,俺以后想继续干,没有个后台怎么行呢?俺这次什么也没说,就是用信封装了两千块钱,偷偷递给了甲局长,甲局长竟然和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只是一个劲地儿鼓励俺好好干,还说俺前途无量。   俺现在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他是夸俺会办事儿呢!俺确实是挺会办事儿的,这一点儿就连俺自己也有些服了。还说承包那件事儿吧!乙经理非得让俺签个合同,俺说俺斗大的字识不上一箩筐,还签个啥儿合同,你看着办就行了。乙经理说不行,这是手续问题,必须得办。于是俺就歪歪扭扭地写上了俺的大名,难看得很。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俺后来专门花了一千块钱找人设计了俺的签名,还专门练了一个礼拜,现在是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飞舞的龙。你不信?拿个本儿来,俺给你签个,算你走运!想让俺签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找俺签名的都得排队,俺一般也不给他们签,俺好歹也是本市著名的大企业家,你让签俺就签,那俺不也太没有面子了吗?   签完名后,乙经理对俺说,这上面签的工程款是六万元,一半是你的,一半是给那些协助你的人的,不过到时候得你签字全部领出来,这是手续问题,你明白不?俺那个时候确实不明白,不过人家既然说了,那就怎么说俺就怎么办。后来俺真的领了六万块,把其中的三万给了乙经理,他还交待俺不许告诉别人,俺也真的没有告诉别人。当然现在说出来就无所谓了,俺只是想说明俺是多么地单纯。其实这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虽然俺不知道,但现在俺可以想出来了。在以后,这样的事情是经常做的,俺也不管那么多,只要俺能赚着钱就行了。   那一年下来,俺赚的钱毛三万!怎么样?够可以的吧?虽然比起那些大官大款们来,俺只算是个毛毛雨,可像俺这样一穷二白又没文化的农民,这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尤其在那个年代,你们大多人还一个月拿着二三百块钱的工资呢!俺可是怀揣着三万块钱回家过年的,三万块!全是十块钱一张的大团结,俺本来是存在银行的,后来想回家给俺老婆一个惊喜,她总是说俺没出息,嫁给俺是上辈子烧错了香。现在俺就让她知道,能嫁给俺是她八辈子才修来的福份!   俺把钱全从银行取了出来,俺老婆她也是个农民,识的字还没有俺多,拿张存折回去她再不相信,不如硬咔咔的人民币来的实际。三万块整整是三千张,俺整整装了半编织袋,就这样提着回了家。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胆子也真够大的了,三万现金在那个时候至少得相当于现在的三十万,现在是说什么俺也不敢拿这么多钱了,而且是坐好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那不是拿命开玩笑吗?再想想也是,那个时候的社会风气好象也没有现在这么乱,抢劫绑架的几乎就听不到,不像现在三天两头都有报道,让俺不得不雇了四个保镖,得花俺多少钱啊!   还是接着说说俺回家的事儿吧!俺那一天进了家门就喊,“孩儿他娘,俺回来了!”那个时候俺的娃都四岁了,虽说俺那时才二十五岁。农村结婚早,俺这岁数是这那么大的娃儿是正常的,做人一辈子不就这么一件大事儿吗?哪个爹妈不想着早点儿为儿女操办完了,他们也都好省省心?在这一方面俺是绝对不用他们操心的,俺老婆叫翠花,是俺一个村的,比俺小一岁。那一年俺没留神儿看了她一眼,发现这个平时长的又小又瘦的女伢子竟然成大人了,那胸前的两个奶子鼓的和小馒头似的,走起路来两片大腚蛋子扭来扭去的,让俺看的眼都直了。从那一天,俺就决定要把她弄到手,要让她当俺的女人。俺家里穷,一般的姑娘都看不上俺,翠花也是,她不搭理俺。俺就火了,俺一火儿就……   不说了,反正翠花后来成了俺老婆。从成亲那天起,她就整天嫌俺没出息,说谁家谁家的汉子给她婆娘买了金手饰,又说谁家谁家的汉子在哪儿给人干活管吃管住一个月还给二百块呢!俺受不了,受不了她一天到晚地在俺耳朵边儿念紧箍咒,就把心一横就跟着村里的人出来打小工了。真是树挪死人挪活,这老话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看看俺,这一换地方,不就真地时来运转了吗?   《丑事》萧寒                    B1:市郊县某农村麦场   这是一个夏天,国家刚刚步入了安定,农民们也收回了放纵了十几年的心,开始安心踏实地种起了庄稼。今年的收成很好,你只要看一看这麦场上的麦秸就行了,生产队的麦场多少年都没有这样了,麦秸是堆地里三层外三层,再堆都没有地方了。   这是一个晚上,天才刚刚黑,两个人影就悄悄地到了麦场上。看黑影的形状,一个又长又细,整个就像是一根棍,不用问那是个男的。另一个却又短又粗,尤其是几个凸起蜿蜒起伏,不时地还像波浪那样抖动两下,这当然应该是个女的。   男的就是李大龙,女的是翠花。翠花在不停地问:“你叫俺出来到底有啥事儿?你再不说俺得回去了?”李大龙慌乱地应付着:“这就说,这就说,这里人少,咱就在这儿说吧!”   李大龙停了下来,翠花也就停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还是翠花先说了话:“啥事儿快说吧!俺还得赶紧回去刷碗喂猪呢!一会儿俺爹找不到俺,就得骂俺了。”   李大龙摸摸后脑勺,似乎还有些害羞地说:“翠花……咱……咱俩谈朋友吧!”翠花听了就低下了头,天太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她在不停地用手指捻着小褂的角。李大龙见翠花不言语,就又问:“你咋不说话呢?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翠花这才说:“俺爹不同意?”李大龙忙问:“为啥?”翠花说:“俺爹说你家太穷。”李大龙说:“那你是啥意思?”翠花说:“俺听俺爹的。”李大龙说:“这么说你也是不同意了?”翠花没说话。   李大龙又说:“俺就是看上你了,就得娶你,你爹他不同意不要紧,俺只要你同意就行了。”翠花抬起了头说:“俺得回去了。”李大龙说:“你到底同不同意?”翠花又说:“俺得回去干活儿了。”说完,她扭头就要走。   李大龙火了,他真的火了,翠花竟然不同意!李大龙的头望四周看了看,然后一猫腰,就窜到了刚走出几步远的翠花的后面。翠花听着后面有动静,刚一转身,就觉得一个黑影压了过来,一下子就把她压倒了。翠花倒下去的时候没觉得疼,满地都是厚厚的麦秸,软软的。   翠花急促地说:“你干啥?你干啥?你快放开俺,俺得喊人了。”   李大龙压在翠花身上,翠花只是在他身子底下不停地扭动,但是他知道以翠花的劲儿,是根本挣不开的。李大龙说:“你喊吧!让全村的人都来看看,俺就说是你勾引俺,你不怕丢人现眼你就喊。”   翠花没了主意,她真的不敢喊了,她开始哀求起来,“大龙哥,你别这样儿,咱邻里邻居的,你这以后让俺怎么做人啊?”   李大龙说:“那还不好说,你就嫁给俺不就行了。”   翠花不哼声了,她挣扎了两下,就被李大龙抱了起来,然后两个黑影就消失在麦秸垛后面。按着一个麦秸垛就轰地一下倒了,光滑的麦秸四处飞散,在月光底下发着铮亮的光儿。   《丑事》萧寒                    B2:市郊县某农村李大龙家   几间低矮的小草房,现在却充满了喜气,到处都贴满了大红喜字。现在人都已经走光了,就剩下新婚的小两口儿了。新娘穿着大红的绸子棉袄,头上顶着红盖头,坐在炕边上一动不动。新郎晃晃悠悠地走到桌子边,拿起一个大茶缸咕咚咕咚地喝着水,喝完后抹了一把嘴说:“可把俺渴坏了!”   新郎正是李大龙,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不过他也就能穿这一天了,这是他借人家二狗子的,明天就得还给人家,这是他答应了人家到时候给人家两盒大前门人家才借给他的。李大龙放下茶缸就往炕边走,边走边说:“可是闹完了,这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呐!”   他脑子还真好用,把人家戏台子上的词儿都背下来了,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不是一样的味儿。翠花的盖头被掀起来后,脸上挂着两朵红云,在呆呆地瞅着李大龙。李大龙嘿嘿一笑说:“好看!真好看!咱们这就入洞房吧!”   翠花却突然杏目圆睁地说:“俺是让你给毁了。”说着那样子就委屈地想哭。李大龙赶紧说:“干啥儿?你这是干啥儿子?大喜的日子,你弄那脸色给谁看呐!”翠花说:“给谁看?还能给谁看?今天你还不嫌丢人呐?”李大龙说:“你说你爹那事儿?那有什么,赶明儿俺们去给他赔不是就是了,你都成了俺的人了,俺就是他女婿了,这女婿丈人眼子能有啥儿过不去的?”   翠花要嫁给李大龙,她爹是一百个不同意,当然他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儿,翠花也没法儿告诉她爹实情,就是一个劲儿地咬住了不放。这翠共爹啥儿办法都用了,拗到最后还是不管用,总归是自己的闺女,这闺女大了就不由爹了,只能由她去了,翠花摇着头叹息着。翠花爹不同意这门亲事自然有他的道理,看看李大龙那穷样儿,他要的条件李大龙一样也做不到,到了娶亲这一天,翠花爹不知哪根筋又动了,死活不让翠花上轿,要李大龙把他要的彩礼拿来了才让闺女上轿。其实翠花爹也是故意搅局,他知道李大龙绝对拿不来,要是能拿来早就拿了,他其实就是想搅和,如果能把这婚事搅黄了,那正合了他的意。   翠花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女大外向竟然到了这种程度,翠花竟然自己跑出来了上了轿。翠花爹这下可下不了台了,那脸上是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直喘不上气儿来。气儿好不容易顺了,轿已经走远了,于是就气地在后面大骂,一会儿吆呵着真是家门不幸啊!怎么养了这么个闺女?一会儿又变成了他没有这个闺女,以后绝不让翠花进他们家的门儿。可无论怎么骂这人是走了,光惹来了一群人在看热闹。   翠花坐在轿上虽然看不见,但她还有耳朵啊!知道今天这人是丢大了,娘家恐怕从此抬不起头来了。还有自己,这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呐!翠花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这一切全都怨眼前这个男人,怎么是哪辈子做了孽啊!怎么偏偏遇上了这么个主儿?李大龙似乎并没有受影响,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有自己的小九九,反正这媳妇是娶到家里来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这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想着李大龙就去解翠花的棉袄,他今天喝了不少酒,现在觉得特别兴奋。   翠花拔拉开他的手说:“讨不讨厌,就知道干这事儿!”   李大龙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副教训翠花的口气说:“不干这事儿娶你干什么?你长那么个东西不让男人操留着干什么?”   翠花气得伸手就要打李大龙,却被李大龙一把抓住了,然后整个人又被李大龙压在炕上,就像那次在麦场上一样。一想起麦场,翠花就浑身起疙瘩,在心里就骂李大龙,心想这李大龙真不是个玩意儿,就只顾自己快活,也不管别人。这麦秸不是棉花,不仅硬不说,而且还有毒,那天她被李大龙扒光了,整个身子都在麦秸上打滚,事后全身被麦秸扎得全是红点儿,而且那麦毒要是一痒起来,滋味没法儿受。回家后让娘看出不了,还得骗她说是打麦子时弄的,可能是皮肤过敏。   其实李大龙也知道这麦秸有毒,但那天他是急了,也没有更好的地方,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但在事情的过程中,李大龙发现了一样奇怪的事情,就是身上被麦秸扎了后,那种难受的痒痒儿像只小手似地挠着他的心,让他全身上下有说出的欲望,最后不仅那个地方舒服无比,就是全身上下都舒服的不得了。   这件事情在今天被证实了,果然没有那天那么舒服,这滋味儿怎么弄也对,就是找不到那天的感觉。但翠花似乎影响不大,哼哼呀呀地仿佛比那天还高兴,李大龙也只能鼓足了劲儿硬撑下去了。   李大龙心里还想着美事儿,这家门儿就到了,他扯直了嗓子喊了一句:“我回来了”,然后就等着翠花像迎接首长那样跑出来迎接他,他这一出去就是一年,中间就是在麦收和秋收时回家了两趟,像他们这正生龙活虎的年纪,谁对谁的渴望都不用细说了。   李大龙站了半天,屋里却没个动静。李大龙觉得有些失望,本来他是趾高气扬地回来的,况且身上背着这么多钱,那得意劲儿就甭提了!心想,翠花一直嫌他没出息,这回看她怎么说?还不把她乐歪歪了?   翠花没有乐,李大龙进屋时,翠花正坐在炕上哭,那眼睛红的和桃子似的。李大龙的情绪霎时就没有了,他急忙地问:“哭啥?咋地了?这咋地了?你倒是说话啊!”   翠花看了看李大龙,这才抹抹眼睛说:“你个死鬼出去自己是清闲了,这家里的事儿就不用管了,让俺一个老娘们儿在家里遭这罪,嫁给你俺真是倒八辈子霉了。”说着又去抹眼泪。   李大龙急了,有些冲地说:“看看你这是在说啥儿?俺出去不是为了你嘛!到底出啥事儿了?你快说呐!”   翠花说:“村里说,今年有规定,凡是像你这样在外面干活儿的,一年得向村里交二百四十块钱,村长已经来要过好几回了。”   李大龙瞪着大眼问:“凭什么?俺凭什么得给他们钱?”   翠花说:“村长说这是补偿费,说是补偿你不在村里给村里造成的损失,乡里都是这样规定的。”   李大龙哼了一声,然后说:“就为这儿?你给他们不就是了?”   翠花说:“你说话倒不嫌牙疼?俺哪儿有那么多钱?你看看这家里哪儿不得钱?你这个死鬼一直也不回来,再不回来这年都过不去了。”   李大龙一听乐了,他把袋子往炕上一扔,说:“你看这是啥?”   翠花骂道:“脏兮兮的破袋子你放炕上干啥?”说着就要拿起来往下扔。李大龙忙喊:“哎……这可不能扔,你打开看看。”   李大龙说完就坐在炕沿上,翘起了二郎腿,哼着小曲,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翠花奇怪地打开袋子,然后尖叫着“我的妈呀!”一屁股就坐在炕上,把炕坐的轰隆一声。翠花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是哪……啊弄的?”李大龙说:“看你那个小样儿,这么点儿东西就吓着了。”翠花说:“这都是真的?”李大龙拿出一沓,在手里摔得咔咔响,说:“这还能有假的?”翠花大叫起来:“我们发财了?”   这一叫把李大龙吓地一哆嗦,忙喊:“你囔囔个啥儿?让人家听见?”翠花说:“俺就是要让他们听见,看他们谁还敢再说俺穷?谁还敢再笑话俺?你是不知道呐!这村里的人都怎么说的,说你……”   李大龙说:“好了好了,让他们嚼嘴皮子去吧!咱们不是该咋过就咋过吗?先别顾得高兴了,顾顾俺的肚子吧,饿死俺了!”   翠花忙从炕上站了起来说:“俺这就弄,你想吃啥儿?”   《丑事》萧寒                    A:市西郊看守所   同志啊!你这是在审问俺吗?俺可先声明,俺不是犯人,俺拒绝用这种方式回答问题。   什么?你说俺这是负隅顽抗?是防碍司法?别介儿啊!这个罪名可大了,俺可承担不起,俺懂,俺一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好,俺配合政府的工作,你们问吧!俺可以把情况向你们说明,但得明确一点儿,俺不是犯人。好了,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你们说俺公司的经济问题?公司当然得有经济啦!现在是经济社会嘛!国家不是提倡发展经济,快速进入发达国家的行列吗?俺可是积极响应国家号召的,别的不敢说,在响应号召上,俺李某人什么时候都是走在最前面的。不信?俺说给你听听。   俺的公司就是这样建起来的,那时候俺当包工头已经好几年了,这钱是一天天多了起来,可这心里吧,总觉得缺点儿什么。你们知道缺什么吗?后来俺明白了,这光有了钱不行,还得有地位。俺虽然有了钱,可走到哪儿都是个农民,都是个包工头,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个土老冒,就是那种戴着帽子,穿着西服,用手摸索着肚皮,一张嘴就是骂爹骂娘的暴发户。   所以俺就想成立个公司,正好那个时候国家是大力支持第三产业,对私营企业特别重视。你别看俺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俺懂的道理绝对不比你们少,俺知道在中国要想发财,你就必须得跟着国家的指示走。国家说得发展市场经济,你看那些第一批倒服装的小贩,现在都他妈的开起了大商场。国家说得发展金融证券,你看那些第一拔炒股的都成了什么百万。这个事情看起来是很简单的,关键是在那个时候谁有敢量去干?事后诸葛亮满地都是,真正的诸葛亮只有一个。   怎么样?俺这一套说的不错吧!什么?俺转移话题?好、好、好!俺接着说俺的事儿,说俺成立公司那事儿。俺成立公司还得感谢甲局长的扶持,要说这甲局长对俺还真是个重要人物,没有他就没有俺的今天。那时是九几年吧!差不多,不是九零就是九一,有一次俺去看望甲局长,他就对俺说,“大龙啊!你现在干这工头儿有些日子了吧!”俺不明白他啥儿意思,就点了点头。他接着说:“现在提倡成立公司,我看你也弄个公司算了,虽说这挂上牌子了得多上点儿税,可也有好处啊!以后什么事儿都好办,这叫先投入再回收。”   是不是觉得甲局长对俺特关心?他奶奶的球儿!你以为真有这么好的人啊!俺每年送他的东西加现金都得好几万,嘿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给俺批的工程当然不止赚这两个儿钱了,这也叫互相帮助吧!不过先说明,俺可不犯法,他给俺批的那些工程用你们的话说,那叫擦边球,就是给谁都行,和谁关系好就可以给谁。再说俺交出去的工程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质量事故,绝对都是合格的,这能算是犯法吗?   还是说甲局长吧,他的话是说到俺的心坎子上了,俺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怎么下手,要说这文化水儿太少就是不行,这个时候就露出毛病来了。俺什么也不懂,除了会指挥工人干活儿,对于企业管理那可真是擀面杖吹火——不通啊!   还是甲局长说的好,他说:“谁懂?谁不是学的?不干怎么知道不行呢?”这话也在理儿,其实俺知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时候他马上要退下去了,以后就没有权了,没权谁还巴结他?可能是他想钓住俺这条大鱼,像俺出手这么大方的恐怕不多,俺给他的比他每年的工资不知得高多少倍。所以他极力想促成俺的公司,并且让俺和乙经理的公司结盟,以此来掌控俺。   对了,忘了说乙经理了,那几年这小子混地不怎么样,他那公司是一年不如一年,这也是,他国营企业能和俺私人比吗?俺是整天盯在工地上,那谁浪费一点儿料儿,俺能把他的祖宗八代骂个遍,再不行俺就扣他们的工资,嘿嘿……这叫节约增效对不对?至于偷工地上的东西,那就更没有门儿了。他国营企业行吗?那几年俺听说,那些工地上的施工员偷出去的料儿,都能自个儿盖座小别墅,你说这么个样儿他们的效益能好了吗?不过国营企业就这个样儿,谁管?反正挣了不是自己的,亏了也亏不着自己。   乙经理的公司不景气,也想改制,所以在甲局长的提议下,俺们就联合成立了集团公司,那个时候俺手底下有上百号人,虽然俺没有门头儿,就像是游击队,但是俺的战斗力强啊!比他们正规军强多了。公司成立后,这个市的工程基本上都是让俺们给承包了。乙经理还是出任经理,俺做副经理,就是那两年副经理让俺长了知识,才使俺以后成了大企业家。所以这人生来啊……它不分贵贱,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天份,俺就是个活生的例子,现在只要一开会,俺就这样教育俺下面的那些小头头们,得给他们一个榜样,这样他们工作才有动力,你们说是不是?   《丑事》萧寒                    B1:市建筑集团总公司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市建筑集团总公司的牌子徐徐挂了起来,开幕仪式也达到了高潮。前来剪彩的当然少不了甲局长,也当然还有市里的几位有份量的领导,毕竟那时国营企业与私人企业联姻还是是新鲜事儿。其实什么私营企业,李大龙那能叫企业吗?充其量就是个大点儿的建筑队。不过说句实在话,李大龙那两年搞的实在是不错,这小子八面玲珑,能拍会钻,而且工程也弄得不错,逐渐成了这个市建筑业里响当当的包工头。   李大龙这个私营企业的头衔,其实是是甲局长封的,甲局长还是有城府的,他早就把世道看清楚了,心里想,我马上就要退下去了,这人一走茶就凉,以后恐怕就再什么油水也捞不着了。李大龙这小子不错!人挺精明的,又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如果能把他扶到一个位置上,这小子应该不会没有良心,以后肯定是会记着我的。但是师出不能无名啊!让这小子出任职务,总得找个借口吧!就给他挂个私营企业的牌子吧!反正又没有人会去查?   甲局长确实没有看错,李大龙这个人确实还算有良心,他也确实记着甲局长。就说那次剪彩,领导们用的剪刀都送给了他们做纪念品,剪刀不大,拿起来却沉锭锭的,得有一斤多。   “唉呀!老甲,是纯金的呐!”   甲太太喊的时候,甲局长正在眯着眼笑,这个他当然早就看出来了,心里在得意地想着:这李大龙真会办事儿!   当然这都是在甲局长回家后才发生的事儿,在剪彩仪式上,甲局长还是表现得很有气度的。剪彩仪式的开幕辞是要由甲局长来致的,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省略的,甲局长也不会错过这个表白自己功绩的好机会。当官的谁不想要这种机会,可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你用用脑子就能琢磨出来的,只能是等,这一等到了当然就要牢牢地抓住。   剪彩仪式现场是人头攒头,每个人似乎都想挤进去,仿佛到了里面就能捡到红包似的。只是一排整齐的花篮将他们隔在了外面,无论他们怎样努力,也只能在那红色的地毯之外挤来挤去了。地毯上面站着的当然是到会的嘉宾了,当然也有甲局长。甲局长穿着笔挺的西装,这可是正宗的香港货,那是去年他到香港学习时,港方的一位老板送的,据说要港币一万多呢!甲局长揪了揪衣服,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仿佛是在提醒别人注意他的衣服。   甲局长开口道:“各位市委的领导,各位各行各业的同仁,各位同志,各位朋友们……啊!请允许我代表市城建局,向市建筑集团总公司的成立,致祝贺辞……(掌声)   我们市城建局,在党和国家的领导下,在市政府各级领导的关心下,在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指引下,高举改革开放的伟大旗帜,自始至终地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处处以国家大局为重,舍已忘私,一心为公,在过去的几年里,出色的完成了国家交给的各项任务……   (此处省略若干文字,因全文太长,当事者不能一一记清,而原稿又无法找到,故只能记录如此。)   甲局长慷慨激昂地读完了开幕词,由于扯着嗓子喊的时间太长,脸都已经憋红了,正想喘几口气,就见司仪在招呼他到前台剪彩。陪同市里的几位领导剪后彩挂完牌,这一切终于万事大吉了,甲局长这才舒心地喘了一口气,知道这以后的项目就开始轻松了。以后的项目当然就是酒会了,好象直到现在所有的开幕仪式都是按这样的程序进行的。   《丑事》萧寒                    B2:市东方贵都大酒店   这里是本市最早的星级酒店,同时也是本市那时星数最多的酒店,城建总公司成立的酒会当然是要在这样的地方举行了。甲局长早就说了,咱这是大闺女上轿——头一回!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一次了,当然得上最高档的地方了,要不还不让市领导笑话我们小气?   有了甲局长的话,操办酒会的人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既然领导要得是排场,就要一个面子,那还不好办,只要票子到了就什么都解决了。酒会确实非常不错,这种酒会如果还有哪一个领导说不满意,说不够气派,那我真得跟他急。甲局长事后高兴地说。   酒席有没有档次,第一要看地点,这个已经有了,东方贵都这四个字就够了,无论在当时还是在现在,这四个字在本市说出来都不跌份儿。第二要看上什么菜,至于是几菜几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什么菜什么汤。甲局长的要求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泥里钻的,只要你能叫出名堂来,那就给我全端上来。最后一样就是看喝什么酒,这个其实是最能体现出酒席档次的。甲局长一直是这样强调的,他说,别看酒这东西不起眼,在桌上比不上菜显眼,可酒的地位是要远远高于菜的。甲局长又说,打个比方,这就好比是一个人,你的身份高低不是体现在你的衣服裤子上,而是在你的皮带上。   不论甲局长说的有没有道理,只要市领导吃着满意就是硬道理。几位领导吃得满脸放光,甲局长还在不停地介绍着新上桌的菜,这个是天上飞的什么鸟,那个是水里游的什么鱼。说着说着还不停地挥手,让服务员赶紧添酒。服务员拿起一瓶茅台,甲局长忙摆手说:“不要这个,换洋酒!就那个什么…人…人头马吧!现在是吃生猛海鲜,当然得来点儿洋酒了,你们说是不是?”   甲局长说完就冲着领导们嘿嘿地笑,仿佛在说:怎么样?我想得周到吧!一位领导说:“老甲啊!看你轻车熟路的样子,对这里很熟嘛!经常来吧!”甲局长忙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来的次数能数过来的。”另一位领导说:“那你菜名报的比服务员都好,她们可要丢饭碗喽!”甲局长忙陪着笑说:“主要是我悟性高,一次就能记着,一次就能记着!”   甲局长嘿嘿笑了两下,用手抹了抹额头,我的妈呀!汗淋淋的一片,真是差点儿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甲局长招呼一个服务员说:“看看空调是不是出了问题?怎么这么热?”服务员走过去后说:“没有啊!是不是温度高了,那我调低点儿吧!”甲局长忙说:“等等,问问几位领导热不热,不能光顾我自己呀!”   几个领导摇摇头说:“你热吗?”“热吗?”“我不热。”甲局长就摆手说:“算了,看来不是温度高了,是我喝酒喝高了,唉!毕竟岁月不饶人啊!不服老不行啊!”甲局长只顾得感叹,忘了在座的还有比他年老的。一位领导说:“再老你有我老吗?我还没说老呢,哪有你说的份儿?”甲局长忙说:“您是老当益壮,越活越年轻,我是不行了啊!”另一位领导说:“这是什么话?这事业刚刚开始,以后怎么能少得了你呢?”甲局长说:“说起这个来,我可得问各位领导件事儿,这玩笑归玩笑,正事儿归正事儿,我这立马就到了时候了,市里应该研究我的安置问题了吧!到时候你们可得给我多美言几句。”   一位领导就笑着说:“老甲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觉悟可不行啊!现在正是改革开放的大好时候,正是用人之际,你怎么老是想着往后退呢?”甲局长忙说:“我这是知难而退啊!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我老了,不行了,还是让给他们去干吧,他们可比我能闯多了。”另一个领导说:“你这说年轻人我才想起来,在那边坐的那个年轻人是谁,今天他好象跟着我们一天?”   甲局长知道领导指的是坐在另一张桌上的李大龙,这里面年轻人本来就不多,也就他这一个是生面孔。甲局长站了起来向李大龙招手说:“小李啊!你过来一下!”李大龙正坐在那里无聊呢!一桌的人基本没有他认识的,他一张嘴就是俺啊俺啊的,让人一听就是大老粗,所以也没几个人主动和他说话,他就一个人在独自吃喝。可肚子毕竟有限,不用多大会儿,他就觉得盛不下去了,正在无事可做时,就看见甲局长在向他招手。李大龙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就看见甲局长点点头,意思是就是你。李大龙这才赶紧站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李大龙陪着笑站在那里,想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甲局长站了起来,拉着李大龙就对桌上的人说:“这就是李大龙,我们建筑业有名的大能人,市里这些新建筑,过半儿都是他指挥的。来!小李,这些都是市里的领导,以后还得让他们多多关照,我给你引见引见……”   甲局长在不停地介绍,李大龙嘿嘿地笑,别看他平时在工地上对工人大呼小叫的,什么骂爹骂娘操他祖宗八代的话都能说出来。到了这个场面上他还嫩得很,也像那三伏天的青苗,让太阳一晒就蔫巴了。李大龙面堂黑红黑红的,那是常年在露天做业的结果,虽然他不用甩着膀子去干,但也得经常在外面监督,这太阳虽然晒不着可总能扫着点儿,还有那料峭的春风干燥的秋风,这副形象是太正常不过的了。不过这也有好处,替李大龙遮了点儿丑,要不以他那害羞样儿,早就成了大红脸。不过颜色能遮住,别的东西就遮不住了,那豆大的汗珠啪啦啪啦地往下掉,一会儿工夫儿,头顶上就像开了锅的水一样,呼呼地冒白气儿。   《丑事》萧寒                    A:市西郊看守所   这是真的,俺那时就是那样,想想那场面,坐的都是什么人啊!像俺这种老百姓,什么时候能一下子见那么多大官?换了你试试,不尿裤子里就不错了。那天甲局长说的啥儿俺早忘了,俺记性不大好,这么长时间了不说,关键俺那时儿光紧张了,还哪有心思去记他说的话?俺只记得那天反正挺热闹的,各位领导都挺满意的。话又说回来了,就得这样嘛!上下级之间只有打成一片才对国家有利嘛!你们说是不是?那歌不是唱的好嘛!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什么?俺又跑题了?俺真不明白了,你们到底想听什么?俺这不是正在说吗?你得让俺慢慢说啊!前面的不交待清楚了,一下子就说后面的,俺怕你们听不明白。得、得、得,俺长话短说,就挑那重要的说,听不明白可不怨俺,这可得事先说明。   这不,俺的公司成立了,其实那时也不是俺的公司,俺就挂个副经理的职儿。不过说实在的,俺这个副经理,就和现在许多的国家机构一样,应该叫专职副经理。你们不懂?……就是上面弄个正的,啥儿也不管,说好听点儿的叫把持大方向,说不好听的就是一个摆搭儿,所有的工作都由下面一个专职的副什么的去干,这下你们都能听明白吧!在俺们公司其实也是这样,所有的业务都是俺负责,话又说回来了,当初封俺做这个副经理,不也是因为俺的工作能力吗?说白了就是要找个能冲锋陷阵的,要不谁让俺做副经理呐?这俺一没文化二没关系,要不是有过人的长处,说什么这馅饼也掉不到俺头上啊!   你说啥儿?俺是怎么当上总经理的?看你,又着急了不是?这饭得一口一口地吃,路也得一步一步地走,俺这才当上副经理,你就问俺总经理,要是当官有这么快就好了。这总经理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虽然说在当时论业务能力,大的地方俺不敢吹,就在咱沿海市,我要说是建筑业的老二,那没有人敢说是老大。这不是吹牛,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一问,二两棉花纺纺(访访)看,俺是不是在吹牛?   好、好……说正题,同志们啊!咱这个社会你们是很清楚的,很多时候并不是有能力就能成功的,就说俺的前任乙经理吧!俺可不是过河拆桥,看他现在下台了,没有本事儿了,在这儿故意臭他。就是他当总经理那会儿,俺也是这样说的,他就是没有能力!他有什么能力?就会拍领导的马屁,让他搞业务,搞成什么样了?他们先前的那公司不就是个例子吗?可人家就是能当上总经理,俺再有能力也得给人家当副手,俺就是不服也得服,社会就是这个样儿!   看俺,一说起来就又多了,转回去,转回去,说说俺是怎样当上总经理的。那是在俺干了两年副总经理之后,也就是俺们那个建筑总公司成立了两年后,那年年底一结帐,俺的妈呀!吓俺一大跳!俺平时都是在外面联系和指挥工程,这家里的帐什么的俺也看不懂,所以俺从来也不管,结果那天乙经理把俺叫到办公室,跟俺说不好了。俺就问怎么了?他说刚才财务部门把帐送来,现在公司帐面上亏了三千万,而且还欠银行五千万的利息。   俺的妈呀!同志们啊,虽然现在俺的环海集团拥有几十亿的资产,这几千万在俺眼里根本不当一回事儿。可在那时,俺哪见过那么多的钱?俺平时一年也就是弄个几十万,嘿嘿……这是真的,真人面前俺也不说假话,那时候干俺这种包工头,一年也就挣个几十万,嘿嘿……你们应该都清楚。他乙经理一下子就弄出几千万的积荒,这不是要谁的命吗?噢!你们听不懂是不是?看俺,老是改不了这随口说土话的毛病,这人就是忘不了本啊!俺啥时也忘不了俺是农民的儿子,所以这农村土话总是动不动就蹦哒出来了,你们别笑话啊!俺给你们解释解释,这积荒就是外债,俺们农村把欠人家的钱叫积荒。   那两年俺什么也不管,就是一门心思地扑在工作上,既然人家甲局长拿俺当盘菜,咱也不能鼻子里插根葱——装象不是?咱得对得起人家领导的器重。咋对得起呐?俺想就是把工作干好,弄出样子来,你们说是不是?…他…乙经理倒好,一下子整出几千万的积荒…不是是外债来,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你说这几千万的外债怎么处理的?别急,俺现在就告诉你。当时我一听这话,那脑袋嗡地一声,要多大就有多大。他乙经理说,你看这咋办呢?我心里想,这还能咋办呢?你是总经理,你说咋办就办吧!嘴上就说,咱干了这么多工程,咋地还能赔钱呢?谁知他乙经理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立马就给俺上了一课。说俺怎么能不相信他呢?即使不相信他也应该相信公司,再说,咱这是开公司,不是你在市场上卖菜,就连卖菜都有时候赔本,别说咱这么大的公司了。他乙经理一口气说得俺一句话也没有了,其实他就是不说这么多,俺也没有什么话说,说实话,那时俺根本就不懂这些。   俺只得陪着笑说,你别发火嘛!你告诉俺不就是想听听俺的意见吗?俺说的不好就当俺没说,反正怎么办你说就是了。俺他妈的……对不起,俺骂人了,俺不是骂你们,俺那是骂那个王八蛋的乙经理……对不起,俺又骂人了。俺实在是没法儿控制自己,俺一想起这事儿就生气,就忍不住地想骂人,这小子也太缺德了!   你们问他怎么了?他太不是东西了,你们猜他想出个什么办法来?他让俺去顶这几千万的债!怎么个顶法?他对俺说,就让俺汇报时说亏损是因为管理不好,平时施工时浪费太多,工地管理也不严,所以工程实际损耗总是超出预算……   你们听听,他这他M…叫什么主意?这不是坑俺吗?俺是干什么吃的?俺就是管这个的,干工程老是赔钱,那还要俺干什么吗?其实俺明白,他就是想让俺把责任全顶着,以为俺没文化,又是个大老粗,能有今天全靠的是他们,所以出了事儿就得俺承担,可俺冤不冤啊!   你说到底怎么亏损了这么多?说实话,俺到现在也不知道,只怪俺那时太相信别人了,什么也不问,结果出了事儿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俺想起这事儿来就委屈。不过这也是教训啊!深刻的教训啊!如果没有那次教训可能也没有俺的今天…算了,不说了,反正已经过去了。后来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公正的,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的伟大,他们不会让一个坏人逃掉,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丑事》萧寒                    B1:市城建局甲局长家   甲局长还是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李大龙说的事儿,他早就知道了,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人向他汇报了。但在李大龙面前,他还是装出一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因为他本来就应该什么也不知道的。甲局长现在虽然还在位上,但是已经和退休差不多了,组织上的意思是,新上来的人还年轻,需要有经验的老同志再带一带,你老甲就发挥点余热,俯首甘为孺子牛一次吧!既然组织上这么说了,甲局长也不能说什么了,关键是他确实还想再干。虽然早就知道迟早是有这一天的,但真到了这一天,他才发现,这做官儿原来也上瘾,现在他还真放不下了。   李大龙最后说:“老局长,你可得替俺做主啊!这个黑锅可不能让俺背啊!俺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是你一手提拨起来的,俺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你说……”   甲局长喘了一口气说:“大龙啊……你先别激动,事情嘛……总是会弄清楚的,你放心,组织上是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的。”   说归说,甲局长心里也烦,这个公司是他临退休前唯一的一个项目了,本来指望着能弄个名堂出来,自己也好风风光光地退下去。谁知到现在成了个烂摊子,还得他出来收拾后事。甲局长那天已经把乙经理狗血喷头地骂了一通了,他曾经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乙经理一定得把公司管理好。他知道乙经理这个人虽然八面玲珑,善于交际,但他玩得那都是权术方面的,对于管理企业他确实水平不怎么样。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才两年工夫,就弄出这么大的窟窿来。   那天乙经理在他面前也做过暗示,征求他的意见,是不是把脏水都泼到李大龙身上。这个想法甲局长后来也考虑过,开始觉得似乎可行,他李大龙始终是个土老冒,而且又没有什么关系背景,推到他身上应该是个不错的办法了。但现在甲局长不这么想了,这李大龙始终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真的出了事儿,他能躲得掉吗?不得也承担用人不当的责任吗?再说,这些年李大龙送他的东西和钱都数不清了,这李大龙始终是个农民,素质终究不会太高,如果他真的犯起混来,把这些事儿全抖出来怎么办?虽然没有什么证据来定自己的罪,但这影响始终不好,尤其自己马上就要颐享天年了,他可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惹麻烦。   可不这么办又怎么办呢?这也正是甲局长现在头疼的原因。乙经理那是他的心腹,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他,而又不能让李大龙出来顶替,那还能让谁呢?这个公司可是他们两个负责的啊!   甲局长意味深长地说:“大龙啊!公司出了这么大的漏洞,你平时就一点儿也没有发现?”   李大龙似乎很委屈地说:“局长,你也不是不知道俺,俺这个人就是那种在前头冲锋陷阵的,让俺在外面打打杀杀绝对没说的,可对于公司管理这方面……再说,一直有乙经理看着,他又是你的老部下,俺有什么不放心的?”   甲局长点点头说:“那出现这种情况,你分析一下是什么原因呢?出了问题不要紧,干革命工作哪儿有那么一帆风顺的?我们的红军不是也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嘛!我们这点儿问题更不算是问题了,关键是要找出问题的根源来,这样才能有目的地有计划地去解决嘛!”   李大龙抓了抓了耳朵,然后说:“这问题俺还真弄不明白……按说俺的管理应该是滴…滴水不漏的,这几年虽说建筑业不像前几年那么好干了,可这两年也干了几个大工程,怎么地……怎么地也应该是赚钱的。说赔钱…这钱怎么赔的,俺还真不好说。”   甲局长只是想听听李大龙是怎么说的,其实实际情况乙经理早就汇报过了,他心里也有数。这两年,活动各级领导的关系,从乙经理公司帐面上支走了多少钱,他心里有数;这几年组织了多少次会议,去过多少个国家参观学习,从乙经理那里支过多少钱,他心里也清楚;还有接待费、业务费、各种能说清的和不能说清的费用,乙经理都向他汇报过数额。当然这也不是全部,甲局长心里明白,乙经理既然可以变着法子给他送钱,那他就有法子给自己弄钱,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干领导不往自己家里捞钱,那简直就是傻帽!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不出问题什么都好,但出了问题你就得想法子解决,这公司不能老是这个样子吧!银行催款催地和急着出殡似的。甲局长看着李大龙,突然脸上就有了点儿笑容,然后他说:“大龙啊!你先回去吧!事情等我和局里的领导再研究一下,然后再决定,你放心,还是那句话,组织的眼睛是雪亮的。”   《丑事》萧寒                    B2:市郊县某农村一别墅   这是一座新别墅,看墙上的石粉,就知道盖起来不过半年。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讲究,别墅外面的墙上不兴贴马赛克,还是刷石粉,稍好一点儿的是刷彩色的。这座别墅就刷着彩色的,是一种近似于天空的蓝色,石粉平滑而匀称,昭示着这座别墅的年龄。   提起这别墅,全村人没有一个不翘大姆指的,这个村的房子大多都是老房子,还是那种U形黑瓦的,平槽形红瓦的房子可以数得过来,至于别墅,在没有这座之前,村里的人还不知道别墅是什么东西。在别墅还没有完工之前,它就成了村里人议论的焦点。这种两层的东西,像个怪物一样,突然把全村人的情绪都调了起来。男人感慨自己太胆小,如果也出去闯一闯,或许今天盖别墅的人应该是自己;女人叹息自己的命不好,当初为什么看错了人,守着一个大金元宝,却去抱了一堆牛屎。   别墅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大龙,当初全村有名的穷光蛋,可现在摇身一变,乌鸡成凤凰了。李大龙怎么会在农村盖个别墅呢?这说起来话就长了,咱长话短说,李大龙当了经理后,自然是可以把全家接到城里去住的,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这农村人天生的贱命!李大龙就是这样骂翠花的,这翠花一进了城,怎么弄就是适应不过来,说这黑压压的楼房憋气得慌,出了门儿就找不着回来的道了,还有还有……总之是她还是喜欢农村的那一套,就是住不惯城市,结果住了没几天,就又带着儿子回了乡下。   李大龙想,回去也好,省得在自己身边做个什么事儿都得提心吊胆的,再说自己父母年岁也大了,翠花回去后也方便照顾老人。可家里那房子实在不咋地了,补了又修的,到了下雨天还是外面雨成行,屋里水成串。李大龙一想,索性一下子盖个两层的算了,这些年在外面他见多识广,加上自己又是搞这个的,什么都轻车熟路。   说弄就弄,没多长时间,各式各样的车就开进了村,从车上跳下一帮人后,稀里哗啦地卸下各种材料,接着三下五除二地没几天,原来的破瓦房变成了漂亮的小别墅。这样李大龙就彻底放心了,老婆孩子加上爹妈住在里面,要什么有什么,他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着钞票,这社会有了钞票就有了一切,李大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其实盖这别墅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除了李大龙自己,恐怕谁也不知道。有的人说,人家李大龙有了钱,成了暴发户,人家就得展扬展扬嘛!再说以前村里的人都瞧不起人家,是小伙儿不搭理,姑娘躲着走。现在李大龙就是在向这些人示威,看看吧!后悔了不是?要是能嫁给李大龙,那这一辈子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这也是个原因,李大龙也确实有炫耀的意思,谁有了这地位不想炫耀一下呢?   要说这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李大龙时间长了摸出了一个道理。他干这角色,不和钱打交道,一年就按着规定拿工资和提成,这比他以前自己干包工头时可差多了,一年说什么也没有几十万呐!可还不能不干,用李大龙自己的话说:这不一样,俺那样就是再有钱,人家也瞧不起俺,也说俺是土豹子。再说,在这社会上光钱多了还不行,你还得有权,有了权就是钱,所以眼睛不能光盯着钱,有了这样从事政途的机会,怎么能为了那几个钱而错过呢?别看李大龙是个粗人,在这一方面他想地倒挺深的,一般的细心人也不一定有他想得多。   李大龙明白了一个什么理儿呢?就是他虽然不和钱打交道,但是他和东西打交道,这所有工地上的东西都归他管。这年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谁要是在位上不猛往自己怀里捞,那他是个笨蛋。李大龙不笨,他品出了这个理儿,而且也发现确实可行,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所以实际上他盖别墅一分钱没花,用的料全是从工地上拿的,他一句话让拉到哪儿去,有谁敢问为什么的?用的人全是他手底下的,安排他们做事儿有谁敢不听的?再说谁闲着没事儿管这闲事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能拿工资不就行了?尤其是到时候李大龙再多给他们点儿奖金,那还不一个个美得蹦上天?谁还会去操那些没味儿的闲心?   有人会问,他李大龙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儿?公家的东西拿来自己用,就不怕出事儿?能出什么事儿?李大龙早就看明白了,别说没人管,就是有人管,他这一年经手的材料多得堆成山,他盖一座别墅才用多少料,随便在哪个工程里出一点儿就够了。到时候即使有人查,也没有凭证,拿什么查?既然有这样的好事儿,谁会不做呢?不去做的人简直可以说应当天诛地灭了。   李大龙那一次回村,看着自己的别墅,嘿嘿地笑着,在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丑事》萧寒                    B3:市建筑总公司   今天办公室里的气氛感觉上很沉闷,李大龙早就觉察到了。因为接到通知,今天甲局长要和局里的另外几个领导到公司来,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事儿,但是通知让乙经理和他在办公室里等着,李大龙就隐隐约约知道是什么事儿了,他心里没底,坐在那里显得很慌乱。李大龙瞅了一眼乙经理,乙经理坐着那里虽然没有表情,但这没表情就说明了他同样也心里没底。李大龙对乙经理是很熟悉的,如果不是因为紧张,他绝对不应该是这种没有表情的表情的。   乙经理确实很紧张,接到通知他心里就在打鼓,这似乎有些突然了,局里的几位领导一同来这儿开会,而不是让他们到局里去开会,这情况似乎就有些严重了。虽然同样是个会,但在什么地方开,那意义绝对是不一样的,在机关里干了这许多年,乙经理是十分明白的。但是他不明白,今天局里的领导来是为什么事儿,怎么甲局长一点儿口风儿也不透露给他呢?不该啊!会不会是……   乙经理越想就越紧张,坐在那里就有些控制不住了,腿就像抽筋似地哆嗦着,他想停下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他瞟了一眼李大龙,发现李大龙并没有看他,这才放了点儿心,心想多亏没让李大龙看见。其实李大龙紧张得哪顾得上看他呐!他心里也在盘算着呆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得想好对策,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领导们终于都来了,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乙经理一个高儿窜了起来,伸出头往窗外看,然后说:“来了!来了!”说着人就往外面走。李大龙也跟着站了起来,领导来了,那还不快点儿出去迎接?他们刚走到二楼,就不用再下去了,就见甲局长和几位领导有说有笑地走了上来。乙经理忙说:“唉呀!我正得下去迎接你们呐,领导们就自己上来了,真是失礼失礼!”   甲局长笑着说:“小乙啊,都是自己人,怎么这么客气起来了,这样的话,我这个老家伙都不好意思来了。”   乙经理赶紧说:“哪里哪里?领导们能来,我们是求之不得,欢迎都来不急,以后还得请领导们在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来,来给我们指导指导工作呐!”   甲局长笑了笑说:“行啦!还是闲话少说吧!我们这就去会议室吧,几位领导的时间都很紧张呐!咱们就速战速决。”   听到速战速决,乙经理和李大龙同时在心里颤了一下,那里面的小鼓就嘭嘭跳个不停,看来局里是拿出意见来了,究竟会怎么处理呢?   众人进了会议室,坐好后,工作人员把茶水沏好,甲局长这才说:“丁局长啊!就你来宣布吧!”被叫做丁局长的是一个中年人,就是刚提起来接替甲局长位置的,他摆了摆手说:“还是你来吧,你来吧!”甲局长也客气起来,忙说:“不、不,这应该你来,现在你是局长,应该主持工作。”两个人推来推去推了一阵,急得乙经理和李大龙出了一头的汗,心里都在想着,管它谁来,你们就说呗!   最后还是丁局长来说,他咳嗽了一下说:“这个么!是这样的,今天我们几个领导来这里,主要是想宣布一下局里的几项任命。首先说明一点儿,这次任命是局里考虑到实际情况,从长远利益出发,所以还得请涉及到的人员顾全大局,服从局里的安排。”   丁局长一通开场白,说的李大龙云山雾罩,乙经理还好些,他毕竟这种场合接触的多,知道一般人事变动都得有个前奏,差不多都是这样,就是走走形式而已,关键是丁局长接下来会怎么说。   丁局长接下来说的话,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他们根本也没有想到。丁局长说:“下面我宣读市城建局X年第X号文件,内容如下,经组织上研究决定,决定撤消乙XX的市建筑公司总经理的职务,改调到市城建局出任XX处的处长;决定撤消李大龙同志市建筑公司副总理的职务,重新任命该同志为市建筑公司总经理,上述决定自宣布之日即生效。市城建筑局,X年X月X日。”   这个决定确实出乎乙经理和李大龙的意料,会有这样的好事儿?不但没有受处罚,而且都升了官。他们斜着眼看向甲局长,发现甲局长正在那里用杯盖划着杯口的水,抿着嘴在笑。   《丑事》萧寒                    A:市西郊看守所   这确实是真的!当时就是这么任命的,俺确实不相信,就这么俺就成了总经理了?同志们啊!虽然俺对党和国家是百分之一千的信任,坚信他们是公正的,会正确处理每样事儿的,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让俺好一阵子也想不明白。后来才明白了,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原来这是套啊!是个套啊!同志们啊!   好、好,俺不激动,俺慢慢和你们说。你们想想,他乙经理拍拍屁股走了,到局里去当官去了,这个烂摊子不就全是俺的了吗?俺当时真傻,就没有明白过来,后来他们领导再单独给俺开会时说,让俺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扭亏为盈,他们暂时可以替俺掩盖一段时间。俺终于明白了,俺是被赶上架了,想下来也下不来了,现在是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俺一个人身上,他们已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俺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呐!想想看,俺升了官,还能说什么?机会也给俺了,让俺自己去努力,堵不上窟窿也只能说俺无能了。就这个样儿,俺挑起了这副担子,成了建筑总公司的领头兵,也就是俺环海集团的前身。   同志们,你们想想,那是几千万的外债啊!哪是那么容易就还上的,再加上那几年建筑业特别不景气,主要是上马的工程队太多,都看着这块肉肥,都来抢,抢到最后连骨头也没有了。这种情况俺要维持公司正常运转都困难,还拿什么来还债?俺那时是真头疼啊!当上了总经理,对俺这个大老粗来说,简直是做梦也梦不到的事儿。可这总经理也真不是那么好干的,那几年俺吃了多少苦,只有俺自己知道,都看俺现在风风光光的,其实这都是苦出来的啊!   后来怎么样了?嘿嘿……这个俺不说你们也应该猜到了,看看俺今天的情况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这当然全是俺的功劳了,要知道是俺一手把环海集团发展成这个样儿的,不仅把前身那些积荒全部还上了,还有银行的利息,现在银行没钱的时候都得找俺。真的,不骗你们,你们都在这个城里住着,应该知道俺环海集团的实力。   你说什么?俺是怎样发展起来的?这可是一言难尽啊!俺的创业史要是真说起来,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呐!接手那么个乱摊子,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俺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那时俺就想:豁出去了,该死该活吊朝上…啊不是,看我又说粗话了,其实俺是想说反正就这样了,就赌一次吧!那个成就……什么败就什么的……俺还说不上来。对!是、是、是你说的那个,就是成就英雄败就寇。到底你们是文化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不像俺,想说吧,知道那意思,就是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说。还是念书太少了啊!   好好,俺不发感叹了,继续说事儿。我这一上任啊,一看这种情况,这可怎么办?当时真把我急得和那个炕头上的蚂蚁……啊!对,你说的对,是热锅上的蚂蚁,那个焦头烂额啊!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那头发,一抓就掉一大把,你看俺这头顶,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秃的,现在说啥儿也长不起来了,什么生发的,养发的,用了一大堆,都是骗人的,没一个好使的。那时候俺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可光掉头发它不解决问题呐!搞企业要的是效益、是钱,没有钱企业怎么能活下去?   俺是怎么好起来的?那真是老天有眼啊!得感谢祖宗保佑,俺可不是迷信,只是一句老话真是说的太好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平时积德行善就是有老天保佑。什么?你不相信俺行善?那是你太不了解俺了,给你打个比方吧!俺平时出门在外,要是碰上那要饭的,俺绝对是每次都给他们钱的,你们能吗?所以俺在关键时候就得到了老天的帮助,就在俺不知怎么办的时候,机会来了。你们还记得那一年市里的房地产热吧!就是那一回,让俺摆脱了困境,可以说那是俺这一辈子抓机会抓的最好的一次,真的,那样的机会不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可俺看到了,而且果断地抓住了……请允许俺笑一笑,俺现在是一提起那件事,就要高兴得控制不住自己。真的,这也是一种真情流露吧!你们没有亲身经历,要不你们能体会到的。   《丑事》萧寒                    B1:市建筑集团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这房地产也不知从哪一天就突然火了起来,可能是由于国家某个文件的原因,不过已经没有人去查它的起由了,现在人们关心的是它的发展结果。李大龙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他那新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哀声叹气。李大龙不识几个字,平时也就没有看书看报的习惯,办公室里的那些报刊很多,基本都是指令性的必须要订阅。但这订阅订阅,虽然强制你不订不行,但却没有规定必须要阅。一般的都是李大龙需要上茅厕时,才会想起它们。   这一天,李大龙不知犯了什么病,随手就抓起了一本房地产期刊,这是秘书刚送进来的。李大龙随手翻到了一页,就看见了一则报道,是国家建设部的分析报告,李大龙眼睛就一亮,心里就想,都说这做官必须跟着国家政策走才能万无一失,那俺就看看国家有什么指示。李大龙嘴里念念叨叨,怎奈识字不多,一句话翻来覆去念了几遍,不仅没弄懂是什么意思,就连读都没读通顺。李大龙把书丢在桌上,然后大声喊着秘书的名字。   秘书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呐!李大龙指着桌子上的书说:“你把那书上写的看一看,告诉俺都说了些什么?”秘书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想笑也不敢笑,心里想:真是什么稀罕事儿都有,只听说过有外语翻译,从来也没见过连中国话也得要翻译的。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很快地把文章看了一遍,然后说:“李总,这是建设部对今后房地产走势的分析报告。”   李大龙摆了摆手说:“我问的是都说了些什么?这个还用你告诉我?我不会自己看呐?”秘书见总经理不太高兴,就赶紧说:“这上面是这样说的,说今后两年我国的房地产将会空前繁荣,考虑到目前我国的人均居住水平,还有近几年市场经济的发展,还有城市人口的增多对房地产的需求……所以国家号召要借助这个机会,充分把握机遇,把房地产业带上一个新台阶……”   李大龙听着秘书在那儿说,脸上慢慢就露出了笑容,然后他一拍大腿,把秘书吓得一下子楞住了,连话也说不下去了。秘书正在一头雾水,李大龙就说:“你看咱们市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秘书这才说:“差不多也是吧!你看现在没有房子的多得是,就是有房子的也是一家好几代挤在两居室里,确实是太缺房子了。”   李大龙又说:“那如果你没有房子,让你买房子你会不会买?”秘书顿了一下说:“这很难说,恐怕都会等着单位分房子吧?再说也得买得起啊!”李大龙说:“那那些没有单位的,像那些做买卖的,他们会不会买房子?”秘书说:“应该会吧!他们不买怎么办?尤其是那些外地的,开始是租,等挣了钱肯定是要买的。”这话说到了李大龙心坎上了,其实他就想了解这个情况,这个城市的外来人很多,大多都是开店的做生意的,这不是一个很大的潜在市场吗?现在国家政策又向这方面倾斜,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开发房地产!在这时,李大龙想的就是这个,他干了这许多年建筑,知道这个城市的房地产行情一直没有什么大起色。现在或许是个机会,敢不敢赌一下呢?李大龙也确实心里没底,不过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去拼一下呢?   《丑事》萧寒                    B2:市城建局丁局长家   现在城建局是丁局长说着算,甲局长已经退居二线了,所以有什么事情就得找丁局长汇报了。现在李大龙就有事情,所以他敲开了丁局长家的门,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了,这个年代做官,最重要的一件事儿就是:领导家你要跑得勤。这个道理多少年前李大龙就明白,如果不是甲局长家去得多,他怎么可能从一个泥腿子一下子变成了大经理呢?当然这去是不能空着手去的,领导的喜好你是必须要知道的。   丁局长品了一口茶,然后用手指着桌子说:“小李啊!别光说,先喝口茶,这可是正宗的西湖龙井,味道蛮好的嘛!”李大龙见丁局长品得有滋有味,也端起杯装模作样地喝了起来,其实他哪里懂什么茶?李大龙自己都说:什么好茶孬茶的,俺可喝不出来,解渴不就行了?   丁局长品完了茶,放下杯后说:“你刚才说的想法很好嘛!年轻人很有闯劲儿,就是这个事情嘛……得有周详的计划,得有可行性分析报告,可是不能凭感觉办事儿的。”   李大龙忙说:“是、是,局长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听听局长的看法。”丁局长呵呵一笑说:“我也看了这方面的相关报道,现在确实是个机遇,再考虑到我市目前的情况,确实是大有前景啊!”李大龙一听,高兴地说:“那局长你是同意了?”丁局长说:“这本来就是你的权力,你可以自己决定的嘛!就是以你们现在的情况,你有这么多资金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一提到这事儿,李大龙就耷拉脑袋,其实这也正是他今天来找丁局长的原因。李大龙那天做了决定后,马上就派人做了调查,把目前市区比较好的而且空闲的地皮都罗列了出来。李大龙心里想,搞房地产,那当然得有好地方了,要不谁会去买?这些地方并不是就是空的,有的是些废旧厂房,有的也有些小建筑什么的,不过这不要紧,只要能拿下来,就有办法让他们迁走。可拿地皮你得有钱啊!而且就是有钱也不一定就能拿到,还得上面批准呐!所以李大龙只得求助于丁局长了。   丁局长说:“这个地皮嘛!你列出的名单我看了一下,目前大多数都是没有充分利用的,估计向市政府做个申请,批复是没有多少问题的。就是这么大范围的面积,得需要几个亿的资金吧!你们目前能拿出来吗?”李大龙尴尬地一笑说:“局长…你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丁局长又品了一口茶说:“小李啊!不是我说你啊!你也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经理了,这还要我教你吗?现在这事情不牵涉到钱不要紧,一牵涉到钱,而且是数目字这么大的,你不把钱交上,谁敢做决定啊?”李大龙让丁局长说得一个劲儿地点头,脸上更加尴尬了。丁局长又说:“小李啊!这样吧!你们把详细的计划拿出来,我替你向政府请示一下,看看上面的意见,我们光在家里自己商量,还不知道上头是什么意思呢?至于资金的问题,你还得自己想办法,上次以局里的名义为你们担保贷的款,到现在还没有还上,你也知道,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再去见钱行长了。”   李大龙一听丁局长的话,知道资金的事儿是没戏了,如果政府真的能批下来,这上哪儿去弄钱呢?还得找钱行长,可丁局长不给自己出头,这事儿光靠自己能行吗?不过还好,起码这个方案丁局长同意了,这次也没白来。李大龙站起来就要告辞,丁局长就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说:“小李啊!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再以后到家里来坐,我十分欢迎,但不要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看看你,再这样以后就不让你来了!”李大龙嘿嘿笑着说:“没有什么东西,就是点儿营养品,给您补补身子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会连我们这点儿心意都不给面子吧!”   丁局长也嘿嘿地笑了几声,拍着李大龙的肩膀,把李大龙送了出去。当然那些东西他也没有让李大龙带走,东西是装在许多方便袋里的,也看不清是什么,只有李大龙自己心里在嘀咕,这又是几千块,回去还得想法子让财务科做帐。   《丑事》萧寒                    B3:市某银行总行长办公室   钱行长是人如其名,他姓钱又正好管钱,长得也如同钱一样,当然不是纸钞而是铜钱。钱行长的就和古代的那铜钱一样,整个成了一个圆,大肚子高高挺起,让人不得不承认,有钱的人就是与众不同,看看人家那体形,就充分体现出有钱的优越性来了。   钱行长的办公室可不是那么好进的,那年头儿有三难:中学生上大学难,乡下人进城里难,总经理搞贷款难。别的不说,就说这搞贷款,是任何一个经理都头痛的事儿,你搞公司得有资金,谁家的资金也不会永远都充足,况且谁还都想着投点儿机取点儿巧什么的。那银行的地位就不用说了,能做上这银行的行长,在很多人眼里简直比亲爹都亲。   可亲爹也有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尤其当他的儿子太多了,而且又都是干儿子的时候,他就更顾不过来了。钱行长看着李大龙说:“你们欠的钱我没去要就不错了,怎么你还想再贷?”李大龙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一次是豁出去了,想尽一切办法,就是耍赖也得把贷款赖出来。钱行长更聪明,一听是他来了,连见也不见,直接让秘书告诉李大龙他有事儿,让他改天再约吧!这个李大龙早有准备,他早估计到了,现在他是瘟神,谁看见不躲?   李大龙有时候也想,粗人也不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起码在这一次就看出好处来了,要是换了文明人,人家不见也就只能走了。可他李大龙不走,他想我反正是粗人谁都知道,所以干点儿粗事儿谁也应该说不出什么来?所以李大龙一头就扎进了钱行长办公室,动作快的连秘书都没反应过来,等她拦着李大龙的时候,李大龙的手已经把行长办公室门上的那把金闪闪的门锁给拧开了。钱行长听到门响,一抬头就看见了两张脸,一张带着那种他习以为常的谄笑,一张也是他习以为常的尴尬。秘书张嘴想说,钱行长挥挥手让她走了,他知道她想说什么。秘书转身离去时,钱行长就笑哈哈地张着嘴站了起来,嘴里说着:“唉呀!是李大经理,这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你看我……这实在是忙得……不好意思啊……来、来,里面坐。”   所以在钱行长把李大龙的要求婉言拒绝了后,李大龙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失落,他还是继续翻着他那方案报告让钱行长看,嘴里不停地说着:“你看看,你看看,这前景是绝对诱人的。”   “绝对诱人”这个词从李大龙嘴里说出来,让他自己都吃惊,他也奇怪自己什么时候会说这么漂亮的话了,可能真是见多了,想不会都不行。钱行长是什么人,这种场面他见的更多,他的做法是我才不给你们机会呢!我这一看肯定就让你们粘上了,所以我不看,不给你们机会找借口。李大龙张罗着半天,见钱行长在那儿坐的稳当得和尊石佛似的,心里有一百处气儿也得忍着。李大龙四下看了看,觉得机会不错,应该抛出自己的杀手锏了,于是靠上前去,在钱行长旁边小声地说:“行长,俺这次绝对是笔大买卖,赚头儿肯定大,只要你能帮俺解决了资金的问题,这样吧,你拿一点的提成怎么样?”   钱行长在他那老板椅上晃了晃,看似不经意,其实是让那一点的提成给震的。这种行话他们不用细说,谁都明白,一点就是贷款额的百分之一作为好处费,也就是李大龙白白拿出来送给钱行长。李大龙这次申请的贷款额是两亿,一点……这是多大的一笔钱啊!虽然钱行长一直与钱打交道,不论是公的私的他见的都不少了,但一下子自己能拿两百万,这还是破天荒地头一次。这钱确实是个好东西,谁见了都眼发光儿,处在钱行长这个位置上,收点儿好处费也是很平常的,可突然一下子这么一大笔钱,钱行长不能不吃惊,他也怕啊!   其实事情并不像李大龙说的那样,这项计划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好,究竟能不能赚到钱,他心里也没有底。只是他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反正是走投无路了,生死都在这一赌上了,往最不好的地方想,就算最后全赔进去了,那也是为了公家,俺李大龙没有往自己腰里装一分钱,生意做赔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这也够不上判死刑吧!万一让我给抓对了,那……李大龙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是下了决心得把贷款拿到手,一下子砸出一点的回扣也是他精心考虑的。李大龙心里想,我就一下子来个狠的,直接打到你的痛外,看你还能不能无动于衷?   钱行长确实被砸到痛处了,他楞了好长时间没有说话,最后笑着指点着李大龙说:“你啊……你啊……”李大龙不失时机地说:“怎么样?咱这生意是不是谈成了?”钱行长叹了一口气说:“好吧!等我想想,明天给你答复。”   《丑事》萧寒                    A:市西郊看守所   要说这善有善报,真他妈……一点儿也没有错,俺是好人自有吉相,你们猜怎么着?俺一口气把市区所有黄金地段的空闲地皮全拿了下来,当然这也得感谢局里领导的支持,没有他们在政府里的争取,俺就是有钱也买不下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时候那些地皮闲着也是闲着,根本也没有派上用场,俺买过来也是政府求之不得的,他们既有了经济收入,等俺开发出来后,又给他们改善了市容市貌。这么好的事儿,一举两得,他们又怎么能不同意呢?   后来的事情可能你们都知道一些,从俺把地皮拿到手后,这全国性的房地产热就开始了,那地价是驴打滚似地一天一个样儿。那时候俺正在愁着怎么开发呢?地俺是拿到手了,可怎么开发,俺心里还真没有谱儿,当时想的是盖商品房,可这前景也根本就没谱儿,俺们想的是好,可就是不知道老百姓认不认帐儿啊!他们要是不买,俺还不是得干赔?还有这还得要大量的资金,俺贷的钱买地时都用的差不多了。   正好这时候房地产热了,俺那时脑子一转,就有了好办法。俺那些地皮,好多都是属于商业上的黄金地段,当时好多人都想着开发商业,所以俺就找到了他们,说句实话,那时就是俺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找俺,因为他们想要开发没有地皮不行,而当时的好地皮全在俺手里,嘿……就这样,俺把手里的地皮全又卖了出去。赚了多少钱?嘿嘿……具体多少就不说了,反正是俺把所有的贷款都还上,还把以前的亏损全补完后,还剩了不少。   怎么样?俺是不是挺有眼光的?虽然俺是个大老粗,就连市长也这么说俺,可他也得夸俺有经济头脑,说那时候的便宜全让俺占了,市政府可真是吃了大亏。其实俺知道他那是开玩笑,市政府又怎么能吃亏呢?就是少赚了点儿钱。再说,俺赚了钱是谁的?不是还是国家政府的吗?说实话,现在想起来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可在那时谁敢这么干?俺也是冒着风险干的,事实证明俺是对的,小平同志不是说过了嘛,不管白猫黑猫,能抓着老鼠就是好猫。对于俺们来说也是这样,不管你是博士硕士还是泥腿子,能挣到钱就是好样儿的,你们说对不对?   俺发现俺确实是天生具有经济头脑,要是俺的文化能高点儿,俺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儿,恐怕那亚洲十大富翁里面肯定……好,你别着急,俺不说这些了,还继续说俺的公司。本来让俺来当这个总经理有拉替罪羊的味道儿,他们那意思俺也明白,根本也没有人能寻思到,俺能把公司给扭过来。当时都想着,俺干一阵儿后公司干不下去了,就理所当然地给俺安个帽子,然后把俺赶下去,什么事儿也都可以推到俺头上,他们就都没有事儿了。所以那一注俺压对了后,他们都惊了,当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嘿嘿……俺这经理也就做稳了。   公司的困难是解决了,但还得继续干啊!地皮没有了,再干什么呐?当时有人劝俺再想法儿去弄点儿,俺没有听,当时俺就想,这东西现在好的都卖的差不多了,不好的卖不上价儿不说,也不一定有人去买,费那么大的劲儿去弄不见得就值得。再说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是这么热?所以俺弄完那一批后,就再也没有去弄,谁知这次又让俺看对了,那股风就刮了一两年,立马就停了下来,那些拿到地的开发出的房子几乎都卖不出去。手里攒着地皮的更倒霉,根本就没有人敢开发,那批人十有八九都赔的得去上吊,也就开始那几个开发商业区的能收回成本。看看俺,早就把钱装进了腰包,站在一旁看热闹了。同志啊!不是俺想吹,就是俺一想到这事儿俺就忍不住地高兴,这就好比指挥了一次战役,简直是经典啊!可以名……那个什么历史了。   好、好,俺继续说俺的公司,俺那时是建筑公司,在那种情况也肯定受牵连,工程是少得可怜,根本就没有饭吃。所以就得想其它办法了,俺想不能抱着这一样儿等死,那时候不是鼓励什么多…多元化经济吗?俺就想,就不能再干点儿别的?可干啥儿呢?那时候干啥儿的都不少了,俺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什么来。后来俺就决定,也不想了,就啥儿都干,别人干是别人的事儿,不能证明俺就不能干了。俺不仅要干,还得比他们干得都好,现在不是说什么都得竞争吗?   跟你们说句实话吧,那时俺确实干过违法的事儿,不过俺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了,已经过了那个什么时……就是你们没权利再管了,对不对?你们都是懂法的。不过俺那点儿事儿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用现在的流行词儿叫擦边球,究竟能不能算是违法也是两说。俺其实真的没有干什么,不就是那两年海上走私吗?嘿……俺也参与了几回,是他们给俺联系的,俺只负责接货卖货,就是以俺成立的那个商贸分公司的名义。其实也没卖过什么,就是汽车,也没有多少,卖了三四次吧!一次也就四五十辆,都是韩国日本的,那车!便宜!真便宜!要不都他妈的冒死去走私?这一辆车少说也赚个三五万,俺也就赚了个几百万,不多吧?比起那些厉害的,一整都几个亿的,就像那个什么来着……就是电视上演的那个,俺算个啥儿?   话又说回来了,这也不能怨俺啊!谁让你们给走私车上牌的?要是它们上不去牌,不能开到大街上,那谁还会去买走私车?没有买的谁还会去走私,是不是?归根到底还是怨你们,再看看那些开走私车的,不都是有门路的有关系的吗?普通老百姓谁开得起那玩意儿啊?你们是不是官官相护包庇他们来着?   好、好、好,不说这个,俺继续说俺的事儿,这个事儿可和你们有关,不是我想说,是你们非让我说的,我可先说好了,出了漏子我可不负什么责任。好,既然你们都让说,那我就说……   《丑事》萧寒                    B1:市内某宾馆(暂且保密)   这是一个套间,房间虽然很宽敞,可里面还是烟雾缭绕,主要是人太多了。会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把卧室的椅子搬出来后,还是有几个人要站着。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们是干什么的?聚在这里又要干什么?   绝大多数人都在大口地吐着烟圈儿,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的一个人说话了:“都把烟灭一灭,现在我们得说正经的。”这个人四十多岁年纪,看穿着,看外形,应该是个干部。干部难道还有记号?确切地说没有,但熟悉的人应该知道一些干部所特有的特征。比如说,干部穿着讲究,从上到下要的是一个体面,但他们穿西装时很少扎领带,除非正式的场合,而那些整天扎着领带的有官模样儿的多是企业老板;再比如说,干部很注重自己的发形,当干部的人一般都是脑力运动超负荷,所以脱发的人居多。虽然企业老板也有这种现象,但企业老板的头发大多都会在各种美发店进行过专门修理,那造型一看就是在扬长避短。而干部却很少有搞造型的,他们的头发都顺其自然,只是用梳子梳得整齐一点儿而已。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因为他们出入的工作场所不像老板们那么无拘无束。   好了,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说明一个问题:这个说话的人是个干部,至于是哪个部门的就不得而知了。他的话说完后,就有人搭话说:“老总,这还有什么说的,按老规矩办就是了。”这个干部被人叫做老总,那就暂且称他为老总。老总说:“你们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合起伙儿来就想坑我。”又一个人说:“老总,你这话说的,我们谁敢坑你啊?他还想不想活了?”还有一个人说:“是啊!老总,你就是我们的财神爷,谁敢坑你啊?”   老总说:“那我问你们,为什么这几次叫的价儿那么低,你们就都不叫了?”没有人说话,抽烟的人赶紧低下头,借着抽烟躲开老总的目光。老总说:“是不是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说这几次这么奇怪呢?后来我一想,才觉得不对,你们他妈地在合伙儿耍我呐!”   “老总,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兄弟都是交往了多少年的了,谁能坑谁啊!”说话的人竟然是李大龙,李大龙说:“俺们确实是商量过了,兄弟们也是有苦衷的。你说像以前那样兄弟们争得头破血流的,谁也没有多少赚头儿,到时候都是在给你老总打工。要是真为你老总打工,兄弟们也认了,可这钱你老总也没全拿着,不是都给了共产党了吗?兄弟们觉得不值,那天兄弟们也都商量好了,以后也不用拍了,俺们几个就轮流来,价钱当然也不会让你太难办。当然你那一份儿也少不了,俺们兄弟都商量好了,多给你两个点,怎么样?”   老总停了一会儿说:“你们也知道这事儿我说着不算,规矩也是上面定的,这几次拍的价儿这么低,上头儿已经不高兴了,这让我怎么……”李大龙说:“老总,规矩始终是人定的嘛?你们上头儿也应该为俺们想想,现在你们查走私货查得那么严,虽然你们不会来查俺们,可对下头那些人查得厉害啊!他们不敢接,俺们的货卖给谁去?再说现在这价钱也卖不上啊!就说三个五吧,市面上的价儿现在是七十几块,以前拍的价都在五十左右,你说他们二手贩子什么价进?他们还得再倒一手,这层层扒皮,俺们根本就没有多少赚头儿。”   “是啊!是啊!”“龙哥说的对。”几个声音跟着附合着。李大龙又说:“老总,这有钱大家赚,再说你也不是给你自己赚钱,就手下留点儿情,兄弟们哪个能忘了你?”老总抿了抿嘴说:“这个我知道,就是回去不好交差啊!”李大龙说:“你就回去把我们说的这些告诉你们头儿,他应该明白,这些年要是没有俺们,他哪来的钱盖大楼?哪来的钱买大奔?哪来的钱交到上面去邀功请赏?听说他快升了是不是?那更得感谢俺们兄弟了,大伙儿说对不对?”   吵吵闹闹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对游戏规则有点儿异议。确切的情况就简要说一下,便于大家理解。老总是某部门的代表,其它的人都是一些有地位的老板,基本都是从事商品倒卖的。某部门每年有大量的罚没商品,按规定应该销毁,但某部门觉得销毁了太可惜了,于是就想把它们卖出去,也能为部门增加收入,至于这收入是入了国库还是私人腰包,或者是按什么比例分配的,就没有必要深究了,我们只要知道这些商品是卖了就行了。当然不能普普通通地卖,这是要秘密进行的,所以每次只有这些与他们关系密切绝对可靠的老板才能参加。有人或许会问:既然是秘密,那卖给一个人不是更隐蔽吗?这个想法某部门当然不会没想到,之所以找这么多人,某部门是考虑到如果让一个人卖,那价格上就没有什么余地了,而且会受牵制。所以他们找来许多人,每次把总货物估算一下,然后给个底价让他们竞拍。开始时事情进行地挺顺利,每次也都能卖个好价。最近几次却不一样了,往往是一个人一举牌子,其它人就没有跟的了,而这个价格也让老总头疼,它是不上不下,让你心里痒痒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再笨的人也应该想到这是有预谋的了,实际上这确实是有预谋的。这些老板也不笨,像刚才李大龙说的,他们都能想到,所以他们几个凑一块儿一商量,也不用拍了,哥几个就排个顺序挨个来算了,一人拿一次,价格当然就十分理想了,这样谁都有好处。说白了,这是一场某部门参与的拍卖非法罚没物品的游戏,至于它是否合法,也不要去追究了,谁也没有这个权利。我们只要知道这种游戏让某部门及一些个人都得到了好处,而这些人里面有一个是李大龙就行了。   《丑事》萧寒                    B2:市郊某工厂(暂且保密)   厂子在年前建起来时,没有人知道是干什么的,村里的百姓都在嘀咕,村长知道的多点儿,毕竟上面来征地时是通过他的。村长说:“上头儿也没说,就说这地是让一家厂子给用了,他们准备在这儿建厂房,生产那个什么化工产品。还说到时候咱村的人,可以考虑安排到里头干活儿,你们就等好儿吧!”   村长的话确实让村里的人兴奋了好一阵子,要知道这祖祖辈辈的守着黄土,从来也没有人敢想有一天能到厂子里上班,而且这里是个比较偏的地方,虽然离城市不太远,但因为周围全是山,所以很少有人来这里,更别说来建厂了。所以很多人都怀疑村长的话,尤其那些年轻人,盼着吧又不敢相信,都天天眼巴巴地瞅着,这厂子啥儿时能建起来?   要说这厂子建的还真快,转眼就拔地而起,那大烟囱一支起来,浓浓的黑烟一冒,村里的年轻人还真的进去当了工人。虽说这活儿累点儿脏点儿,可比种地挣钱多,村里人还挺高兴的。那到底是干什么的?在里头干活的说,就是整天和油打交道,人家文化人叫石化,就是专门提炼那汽油柴油的。   这个厂子李大龙是不常来的,从建起来他来的次数能数过来,主要是他讨厌这里的味道,那种空气里遍布的油腻的味道。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来也放心,因为在这里管理的侯经理是他信得过的人。李大龙自己也知道,这里比较重要,而且麻烦可能会多,要不当时也不会找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而且把侯经理派过来。   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还是得来看看,因为他心里老是没底儿。侯经理陪着他参观厂区,李大龙就弄个安全帽扣在头上,装模做样地走了一圈。李大龙说:“那帐目都弄的没问题吧!”侯经理靠上去说:“我做事儿你还不放心,我找的这方面的高手,你放心,保证滴水不露,他谁来查也查不出来。”李大龙点点头,又说:“那卖的咋样儿?”侯经理一听这个,马上喜笑颜开地说:“这还用问吗?咱的价格比他们的都便宜,这来要货的都打破头,咱这规模要是再大些就更好了。”   李大龙没有说话,心里想,就这样都提着脑袋在干,还敢再大些?侯经理见李大龙没说话,就说:“李总,下一批货什么时候到?”李大龙沉思了一下说:“可能还得过几天吧!最近海上查得严,那些船都不敢靠过来,我们的船都他妈的放了好几次空了。”侯经理眉头紧锁地说:“这样就麻烦了,原料现在已经不多了。”李大龙说:“实在不行就按正常渠道进点儿。”侯经理说:“那价格就得高了。”李大龙说:“高也得高,你总不能丢了你的客户吧?”   侯经理没有说什么,李大龙就说:“小侯啊!你在这里干确实是辛苦啊!不过实在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这里是非常重要的,交给别人俺不放心啊!你再坚持坚持,等有了合适的人后俺就把你调回去。”侯经理听了赶紧说:“李总你说的太客气了,没有你哪有我今天?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就算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别说还是在这儿当经理了,这可是很多人想当都当不上的。”   李大龙笑了笑说:“有空儿就多回去看看,老婆孩子也怪想的。对了,你那房子装修了没有?”侯经理忙说:“还装什么修?就是拾缀了一下,让她们娘俩儿先住着呗!”李大龙摇摇头说:“那怎么行?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那房子是那批里面最好的,俺就是得让他们知道,谁给公司卖力了俺李大龙眼里都记着呐!俺不会亏了他。你也得给俺树个样子来,这次回去俺就叫他们去弄,你也是,咱自己都有工程队,你言语一声不就行了,又不是外人?”侯经理让李大龙说的嘿嘿地笑,心时却乐开了花儿。   侯经理又说:“李总,现在你那边儿也忙吧!忙不过来你就不用这么远跑来了,有事儿你电话里说一声就行了。”李大龙叹了一口气说:“可不是忙呗!小马那服装厂生意也好的没说,也囔囔着干不出来卖的,也想再弄大点儿。”侯经理说:“可不是呗!他那儿生产的名牌西装,价格才是真牌的五分之一,和他妈的真的一样,你看我穿的这件,就是马经理送的,能看出是假的来吗?还能不好卖?”   李大龙说:“就是因为这个,俺才不敢让他弄太大了,树大招风啊!这么样儿也就不错了。”侯经理点点头说:“也是也是。”李大龙说:“最近他们鼓捣俺上个电子项目,说利润更他妈的大。”侯经理抢着说:“那不更好吗?”李大龙说:“就是他妈的现在没有人懂呐!那玩意要求的文化水儿更高,你看俺身边还哪有那样的人?”   侯经理想想也是,也就不说话了。李大龙说:“你想想,有没有这样的同学或熟人,不要紧,只要他肯来,咱出高价钱。”侯经理想了一会儿说:“听说我大学时的几个校友有干这行的,不过老长时间没联系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们。”李大龙说:“那你就找找看。”侯经理说:“李总,你还真想上这个项目呐!”李大龙说:“不上不行呐!你也知道公司现在要争取发股票,可上头儿的人说,咱公司目前的经营结构太单一了,缺少那个有实力的拳头项目,说现在正好国家大力提倡发展高科技,咱也弄个科技项目能加加咱的份量。”   《丑事》萧寒                    A:市西郊看守所   嘿嘿……要说俺这公司发展地可真快呐!没多久这机构改革,俺的公司就从局里独立了出来,俺就成了法人代表……什么,你说俺这样的人也能当法人代表?同志呐!你别瞧不起人呐!俺不就是文化水儿少点儿嘛!你看看俺别的方面,尤其是经济头脑,比谁也不差啊!关键是……给你们透露个小秘密,你们可别说出去呐!   这当官啊,不是光看你个人的,得看他的关系,知道不?那大学生博士生硕士生一堆一堆的,有水平不?他不也没几个当官的?这关键得看你和上头的关系,没有领导支持你,你当个屁官!俺?…俺当然有领导支持了,俺干这了那么长时间的经理副经理的,怎么也不会傻的连这个也不懂吧!上头儿那些领导,俺早就和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了……   什么?不、不,你可不能这么说,那可是犯法的,俺怎么可能贿赂国家领导干部呢?那是违法的事儿,俺可不做。同志呐!你们也算是国家干部了吧!怎么心眼就这么小呢?想事儿怎么净往那不好的地方想?他领导就不是人了,就不能交朋友了?和领导交个朋友也是正常的嘛!不要一说起来就是什么什么的,多不好听!这人的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们说是不是?不怕没有,就怕你不培养,你得下功夫才行…好了,不说了,再说你们还不知又说俺什么呢?   不过说句实在的,你们说让俺当这个总经理,就是改名后的环海集团,俺干得怎么样?是不是给市里树起个榜样来?这人得讲良心呐,得捂着心口儿说话啊!俺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们还来污陷俺,你们说你们的良心……   好,不让俺说俺也不说了,就说俺当总经理那事儿,俺们公司分出来后,俺立马就成立了环海集团,准备朝全方位发展,不是提倡多元化经济吗?你看俺们现在,是电子、轻纺、服装、化工、商业什么什么的全有,算是个大集团化的公司了吧?告诉你们吧,俺现在的目标是全世界那个工业五百强,知道不?   什么?俺的企业有违法形为?嘿嘿……你们是当公安的,整个和犯罪分子做斗争,是不了解这经济呐!搞经济嘛!尤其是搞企业,你就必须灵活,这法律再全它也不能什么都规定吧!你也不能想干什么都跑到公安局来,然后问你们:同志啊!俺干这个违不违法?同志啊!俺干那个违不违法?别说我们跑都跑烦了,就是你们听也听烦了。什么叫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就是干什么俺们自己说着算,赚了赔了全是俺自己的,这可不是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这可是玩真的啊!   什么?俺转移话题?咱们可是说了这么多天了,你们想听什么俺就和你们说什么,你们还说俺不配合?……什么,俺避重就轻,你让俺说俺违法的事儿?同志啊!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你这不是屈打成招吗?俺没犯法你让俺说啥儿犯法的事儿?   你们都查清了?你们要提醒提醒俺?那就提吧!……   这个嘛……嘿嘿……嘿嘿……,这财务帐目嘛,俺不直接管……对,俺是总经理,财务帐目出了问题,俺是有责任,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中国这企业的帐目谁的没问题?再说了,俺这怎么也是国有企业,这钱再多它也都是国家的,俺可没拿一分钱,俺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咱政府嘛!对,俺是搞过假帐,就是前年俺们股票上市那一年,那是实在逼得没有法儿啊!具体的俺也不懂,反正他们负责的人说,有一样儿必须得改,要不就上不了市,那俺只能改了,要知道这可是关系俺们环海集团的大事儿,也是关系咱整个市的大事儿啊!你们想想,俺们股票上市弄了多少钱回来,这给咱市政府解决了多少困难?也不怕让你们知道,市政府上次搞的那个开发都是借俺的钱。   好,不说这个,你说什么?每年有大笔资金去向不明?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动钱的事儿全得经过俺,俺们公司就俺一支笔,虽然俺这字写的不咋地,但没俺这字,他谁也支不出钱来。你说的那一定是失误,肯定是你们算错了。……什么?你们都查出来了,让俺坦白?既然你们都查出来了还让俺说什么?俺拒绝回答,俺要见俺的律师,在这之前俺不回答你们任何问题。   《丑事》萧寒                    B1:市某领导住宅   李大龙自己心里盘算着,这香烧到最后一柱了,所有的努力成与不成都看这最后一下了。李大龙又夹了夹包,感觉心里踏实了点儿,这希望全在这包里了,里面有他今天让会计给办的一个面值一百万元的卡。李大龙这次也是下了狠心了,以往他出几十万就是多的了,这一次他破天荒地拿出了一百万,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不比寻常。   李大龙的环海公司成立后,应该说弄的还不错,上马了几个项目,是弄一个发一个,受到了许多领导的表扬。但李大龙自己心里清楚,这不是长远之计,自己弄的那些东西风险太大,根本不敢做长远打算,这不那个石化厂停了三个月了。国家查得紧,整个沿海全封了,原油进不来,他那厂子就没法儿干,不是因为原材料成本低,他这石化厂还开个屁!早就倒了。   李大龙明白,现在他手里必须有资金,有了资金才能有一切,做什么心里才踏实。从他发现了股票这个好东西后,他就下了决心,一定得把自己公司弄上市,他早算好了,自己这么多厂子,固定资产早就好几个亿了,发他个几千万流通股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按自己厂子这两年的效益,七八块钱一股是没问题的,这样的话……那最少是五个亿了!五个亿啊!有了这五个亿,还怕什么?   其实还有一点是最让李大龙放心的,那就是他们市至今还没有一家上市公司,市里早就着急了,而且上头已经答应给市里一个名额了,由市里自己选拔决定给哪个厂子。李大龙不放心的是,市里不一定是选择他们环海,这里面的道道儿,李大龙是知道的,所以他早就开始做工作了。现在基本上都搞定了,与一些下面的官员的渠道基本都打通了,他们都同意届时推选环海。当然这不是光用嘴打通的,李大龙甩了多少票子,他自己心里清楚。李大龙更清楚地是,光打通下面的渠道不行,还有这最重要的一条,到时候能拍板做主的还是主管的大领导,他不同意谁说了也没有用。   领导应该是不缺钱的,所以钱少了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当一回事儿,李大龙想,现在弄个几万块钱就连他都不放眼里,更别说领导了。但多了就不一样了,现在毕竟是一百万,一百万是个什么概念?就是能买一套别墅或者买一辆宝马。当然领导不缺房子也不缺车子,不过他总不会和钱过不去吧!他的孩子在国外留学,总得需要钱吧!以领导的那点儿工资,别说到国外了,就是在国内也勉强呐!   好了,不管这么多了,这么多年自己干这事儿也不是第一回了,怎么弄得和刚进洞房的小媳妇似的,还扭捏起来了?李大龙在心里想着,就按响了领导家的门铃。这是他第一次到这位领导家来,平时并不是想来就来的,俗话说侯门深四海,这领导的官越大,门就越不好进,最好没事儿你也别去,领导也都怕。所以李大龙选了这个时候,不早不晚,正好是晚饭后的时候,可能各家各户还都在忙着刷锅刷碗呢!   领导是认识李大龙的,平时总给他们开会,再说像李大龙这样的典型代表,领导还是过目不忘的。领导很吃惊,但还是很客气地让李大龙进了屋。一阵寒喧之后,话就到了正题,自然而然的就扯到了公司上。李大龙就说:“俺也不兜圈子,就直话直说,俺是想来问问领导,关于推荐本市上市公司的事儿的。”领导淡淡地说:“这个嘛!不能光听我的,还得听听各部门的意见。”   李大龙说:“俺直话直说,你觉得俺们公司怎么样?”领导楞了一下说:“小李啊!你这个人蛮直的嘛!这性格好,我喜欢。怎么,你是来推销的。”李大龙嘿嘿笑着说:“俺知道什么事儿也瞒不过领导,你就别为难俺了,给俺点儿提醒什么的。”说完,李大龙拉开包,把那张一百万的卡拿了出来,郑重地放在领导面前的茶几上。   领导惊讶地问:“这是什么?”李大龙又嘿嘿笑了笑说:“领导你别嫌弃,这是一百万,你先用着。”领导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李大龙吓得在沙发上差点儿没坐稳,他见过的领导无数,这种场面早已轻车熟路,但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儿还是第一次。李大龙目瞪口呆之时,领导就说:“简直是乱弹琴!你这是干什么!我可以让纪委来抓你,你知不知道?”李大龙胡乱地点了点头。   领导发完火儿站在那里,突然就不说话了,李大龙站了起来,嘻皮笑脸的凑过去说:“你先别发火儿,听俺把话说完……俺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以说是咱们市的顶梁柱了,没有你这么些年的功劳,哪有咱们市今天这么繁荣?你辛苦了半辈子,不应该享受点儿吗?他谁能说不?这是天经地意的!俺们企业发展地好,也有领导的关心里面,就算这是俺们企业的全体职工感谢领导。以前都是集体弄面旗、绣上字,现在是经济时代了,讲求点儿实际,咱也换点儿经济的不行吗?俺们企业职工一人捐一点儿,这钱也捐出来了,你说是不是?你当领导的不能不给俺们老百姓这个面子呐!”   李大龙说完,领导的火气明显小了,说:“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也是个经理,国家的法律你又不是不懂。”李大龙忙说:“你放心,这事儿全在俺身上,保证不连累你。这卡是香港银行的,保证没人知道……”   《丑事》萧寒                    B2:市环海集团办公楼   环海做为本市第一家上市公司,那风光自然是不用多说了,李大龙做为董事长亲自去参加了新闻发布会,而且亲手敲响了那开盘锣。要说这发行股票可真是好,李大龙一直都在感叹着,这自己太有眼光了,终于把这个名额挣来了。其实当时他也是听市领导说了一句话,说本市有一个上市名额,当时很多经理都听到了,可那时谁也没当回事儿,因为那时股市很不好,很多经理都想,弄这个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现在恐怕没有一个人还会这么说了,这玩意儿不仅有用,而且很有用,看看人家李大龙,发了股票后,那几十层的大办公楼立马就平地而起,人家环海集团那牌子立马也成了金字的。凭什么?有钱呗!现在是谁有钱谁是大爷,你企业也是,不管你怎么弄,把钱弄到手,能交税能发奖金,还有钱再搞建设,这就是本事儿!在领导眼里你就是称职的,在职工眼里你就是伟大的。   李大龙现在在职工眼里确实是伟大的,当然这些职工不是普通职工,这都是经理级的心腹爱将。李大龙坐在会议厅的中央,十几个各个分公司的经理围成一圈。李大龙咳嗽了一声说:“好了,都不要说话了,现在咱们开始开会了!”房间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但还是能感觉到空气里的那股紧张,这种紧张不是那种如临大敌的紧张,其实今天的这个会议是个轻松的会议,因为今天的议题是——总经理带领高层领导研究今年的奖金发放问题。   所以空气才会紧张,因为每个人的心都在嘭嘭乱跳,虽然听不到,但可以感觉到,动了钱的时候,尤其是和自己密切相关,谁还会那么镇定呢?所以每个人的心在跳动加速也是正常的,不过他们的思想还是很放松的,就好象站在领奖台上,当领导把十万元的支票放在你手里,你的心肯定是要激动不已的,但你的脑子却不会受任何影响。现在对于他们也是一样,他们也是等着领导往他们手里放支票,而且是数额巨大的支票,这是他们都在想的。   这种想法不无道理,从这几年的奖金走势来看,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这也是想当然的嘛!公司效益连年递增,这奖金当然也要逐步上升了,要不怎么体现出企业的优越性来呢?去年高层经理级的奖金已经发到了八万,这是明摆在帐面上的,至于红包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今年嘛……俺考虑是不是应该多点儿呢?各位都那么辛苦,咱这公司的效益又这么好,不多点儿似乎对不起大伙儿嘛?各位说是不是?”李大龙的话当然说在了大家的心坎上,可心里想是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呀!你还得从公司出发,谈点什么舍己为公的大道理嘛!   李大龙看着大伙儿面面相觑,发言并不踊跃,心里早就明白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况且这不过是摆个样子罢了,历来这种大事儿都是他李大龙一个人拍板的,其它人的意见根本也没有用,李大龙就是想体现个民主,也是走走过场嘛!别让人说他独裁,还有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他也能找个借口:这是大家一块儿商量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主。   “那就这么定了,今年一人十万!怎么样?大伙儿还满意吧!”李大龙得意地说。李大龙太喜欢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了,那种自豪感不是用语言能形容的,绝不像你在街上扔给一个行乞的乞丐一块钱那么简单,这种高高在上接受万众敬仰的感觉,很容易让李大龙想起以前的某场运动,自己仿佛也是那个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李大龙接着说:“那咱接下来就谈谈工人的奖金,小米,去年工人的平均奖金是多少来着?”小米是秘书,这种事儿当然是张口就来,“去年人均是七千八百元,最高的公司是一万零二百,最低的是四千六百元。”李大龙听了点点头,这是他一贯的哲学,什么东西都得分个三六九等,不能大锅饭一把抓。下面的分公司一大堆,谁效益好谁奖金就高,不好的你就少拿点儿,要不人家多干了就白干了?这倒是蛮符合现代企业的管理原则,不过李大龙可不懂这些,他说:俺就知道干的好肯定得多拿奖金,要不人家过了年还怎么干?   李大龙说:“去年七千八,今年……应该多点了吧!大伙儿说说应该多多少?”众人议论纷纷,按今年的公司收入,这比例似乎应该大点儿,要知道今年公司利用股票募集来的资金,又投入了几项产业,这效益增长的是很大的。众经理也是希望越高越好了,这样他们在公司里也有面子和威信啊!   “就少少地加一点儿吧!”李大龙说:“看看现在的公司,倒的倒垮的垮,能发下工资的有几个?我们是不仅能保证工人的工资,还能给他们奖金,这在全市数数看,有几家?所以不能不知足嘛!能在这样的好公司里是他们的运气,他们更应该好好干活儿才对,奖金嘛!反正是他们白得的,多少是多?你给的再多他们也不会满意。这样吧!就加点儿吧,今年就按人均八千五来发吧!小米啊,把各公司的指标统计一下,还是老规矩,该多的多该少的少。”   李大龙说完,那就是相当于拍了板,众人有意见也只能放在肚子里了,况且李大龙的理论是谁也驳不倒的。谁都还记得那一次,一位经理和李大龙争辨,他认为李大龙一贯把公司说成是救世主,而职工是在享受公司的恩赐是不对的,他说职工是通过自己的劳动来取得报酬的,与公司之间是平等的。李大龙当时很生气地说,平等?平什么等?要是没有我这个公司,你们上哪儿去干活儿?就算有地方干活儿,你们能拿这么多钱吗?还想和我平等?   后来那位经理被调了职,再后来听说他就辞职了,再后来就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和李大龙争了,再说为了工人的事儿犯不上,即使争来了什么工人也不一定领你的情,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哪个傻瓜会干?   《丑事》萧寒                    A:市西郊看守所   俺知道,你们是看俺的公司发展大了,就来找俺的茬儿,说实话,俺还真没把这当一回事儿,俺的人已经去请示市领导去了,这两天就应该把俺放出去了吧!俺也是闲得没事儿,和你们唠唠嗑儿,就当俺在这里的几天是体验生活吧!现在不是流行有钱人到穷人堆里去过两天吗?说那个啥儿……叫忆……什么来着?   什么?你说俺张狂?俺张狂又怎么了?不知道老话说的好嘛!是老要张狂少要稳。俺现在虽然不算太老,可俺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了,什么阵势俺没见过?你们不要拿这一套来吓俺,俺不怕!俺就是张狂来着,你们怎么着?中国是讲法律的,你们关了俺这么多天,有证据吗?没证据告俺就赶紧放俺出去,俺现在已经待够了。   ……什么?你说市政府已经下了命令,说俺不能保释?还说俺现在已经被正式拘留了?还要俺老实交待问题?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俺要见俺的律师!俺要见吴市长!吴市长是不是还不知道俺在这儿?他知道了一定会让你们放俺出去的!……什么?俺现在还不能见律师?……什么?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吴市长怎么会被抓起来?谁有这个胆子敢抓吴市长?   你……你们说的是真的?……这……怎…怎么可能呢?吴市长可是咱市的能人啊!他怎么可能犯错误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一定是的。你们和俺开玩笑吧?同志啊!不是俺说你们,这种事情你们也能开玩笑吗?这可是要犯原则性的错误的!   ……什么?你说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同志们呐!俺不明白,你们怎么非得和俺过不去呢?你们想想看,俺这些年给咱沿海市创造了多少财富啊!俺每年都给市政府上好几个亿的税,市政府拿着这些钱能给老百姓干多少事儿!你们不也跟着沾光儿了吗?沿海城市公园修起来了,你们放个假什么的有地方玩了;煤气、暖气管道都通起来了,你们平常生活得多少便利呐……   什么?你说这和俺没有关系?你这可是说错了,俺是纳税人,这怎么能和俺没有关系呢?再说俺这个公司,给市里解决了多少劳动力?你们看看,现在下岗的待业的有多少,没有俺这个好公司,得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啊!这不都是俺的功劳吗?没有俺能有他们的现在吗?   什么?俺在讲歪理儿?这些不是俺的功劳?那你说是谁的功劳?是政府的吧!那应该是主管工业的吴市长的吧!可你们不也把他抓起来了吗?我明白了,你们这是嫉贤妒能,是嫉妒俺们了,故意找借口来整俺们是不是?   同志啊!你说的俺就不愿听了,什么叫国家?什么叫人民?什么叫违法乱纪?说俺违法乱纪,那也得看看俺都干了什么?说实话,就俺干的那点儿事儿,全国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干,他哪一个企业的经理敢说没干?按你们这么说,全国的经理老总都得抓起来,怎么没见你们去抓?是不敢吧?都抓起来了,那全国的企业不都倒了,那国家还国什么?不也得关门儿了?   同志啊!听俺一句吧!这些事儿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不就是打打擦边球嘛!你们睁一个眼闭一个眼就过去了,再说,最后得到好处的不还是咱的政府嘛!政府有好处了,最后受益的不还是是咱老百姓嘛!说来说去俺这无论干什么,最后不都是在给老百姓服务吗?给老百姓服务也有错吗?你看看,俺和你们说了这么多天,真感觉出来俺是进步了,这话说出来俺感觉也是一套一套文绉绉的了,嘿嘿……算是在这儿没白待,也学了点儿东西,值!   什么?你说俺以后这样的机会长着呐!什么?俺如果不老实交待问题,以后恐怕就得这样儿一直呆下去?我说同志呐!你可别吓俺,俺的胆子可小,这万一把俺吓出个什么来,咱们市可损失了一个企业家啊!嘿嘿……你别笑,别人怎么说俺不管,俺这个人就是这样自信,这也是俺最大的好处,就是俺太把俺自己当回事儿了。不这样不行呐,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你再藏着掖着的吃不开了,现在就得那个……什么来着……对!有个性!你别笑小伙子,像你这个岁数要是没个性,别的不用说,就是对象你都找不着。什么,你早结婚了?幸运呐!多亏你结婚结得早,要不现在就麻烦了!   你别诈俺!俺可不吃这一套,吴市长怎么了?你们抓他那是他的问题,和俺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能看领导出了事儿,就把责任往下推呐!不错,俺是归吴市长直接领导,可这有错吗?俺难道还能不听他的?要说有错也怪你们,谁让你们安排他当市长来?噢……对,不是你们,你们说着也不算,那谁说着算找谁,找俺干什么?   什么?现在是俺主动的机会,待会儿被动了就不是这样儿了?那就被动吧!反正俺没什么交待的,你们要是有证据就告俺,没证据就拉倒,最好快点儿,俺那么大的公司还等着俺呐,俺可没时间老在这儿陪你们胡聊,这成千上万张还在等着俺呐!要是耽误了正事儿谁负责?   什么?俺回不去了,你们已经向市人大做了申请,现在已经正式对俺进行拘捕?俺抗议!俺犯了什么罪?……俺不清楚?俺不清楚?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抓一个国家干部呢?   ……证据?你们有证据?什么证据?拿来看看!   ……   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你们这是侵权!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俺要控告你们!你们这是侵权!你们这是犯法!那是俺的私事儿,你们无权过问!你们……你们……   ……   同志呐!给俺杯水好不好?让俺先喝点儿水,俺再想想,刚才是不是忘了什么没说。俺不是不配合你们,俺向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俺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让俺想想……再想想……   同志呐!要是俺再说点儿什么,是不是俺的罪能轻些?你们能不能不罚俺,要是俺把事儿都说出来?……你们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市长还是书记,我和他们都很熟的,他们一定会救俺的……   什么?俺谁也不用指望了?这次是谁也救不了俺了?我说同志们啊!你们可不能有私心呐!你们得想想这么些年俺做了多少贡献啊!你们可不能落井下石呐!俺这么多功劳就不能犯点儿小错误吗?党和国家不是说了嘛,犯罪不要紧,改了就是好同志。俺要是真有了错,俺改还不行吗?俺改,俺改,你们可不能乱用私权呐!   什么……这是逮捕证?你说检察院已经批准你们逮捕俺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俺要求见市政府的领导,俺可是市里为数不多的局级总经理,市政府领导一定不会同意你们这样做的!还有…还有俺还是人大代表,你们逮捕俺得征求市人大常委会的意见,他们是不会同意的……你那逮捕证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是你们故意陷害俺!俺抗议!俺要上诉!俺要……   你说俺现在不能上诉?俺只有权辨护和请辨护人?那俺要见俺的律师,俺要见俺的律师,他一定有办法让俺出去的。什么……你说俺是重要刑事犯?不能取保候审,必须要收监看押?俺抗议!俺咋就成了重要的刑事犯了?俺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抢劫四没盗窃,俺…俺没有犯罪,俺抗议,俺……   《丑事》萧寒                    卷二 三陪女  A:调查笔录   能给支烟吗?一支就行!   好…好…,谢谢!你们是干啥儿的?记者?公安?是来审问呢还是来采访?都不是?就是来调查我的堕落经历的?拜托一下,说话请注意用词好不好?啥儿叫堕落?   你问我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你是指哪一条?三陪小姐?三八红旗手?真他妈的巧!怎么都有“三”字。……你们想知道我全部的经历?呵!调查这么仔细干什么?是想给我出书吗?那我不成了名人了?   好吧!没想到我也有这么风光的一天,竟然也能成了头版头条。呵呵……那我就跟你们说说吧!从哪儿开始呢?就、就从我十五岁那年开始说起吧!   那一年我初三,快毕业时,我的学习不好,很不好,我从小就不喜欢上学,再加上家里穷,我爹妈整天净支使着我干活儿,放学回家就得扫地做饭,还得喂猪喂鸡,根本没有时间学习。其实就是有时间,我也不会学习,我不愿意学习,那些什么公式、单词的,我一看见就头疼。所以考完升学考试后我就知道,我肯定是考不上高中的,还是抓紧时间找工作干吧!家里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其实他们早就给我联系了。   我进了城,就这样在那一年夏天,刚刚放暑假的时候,我就进了城。我们村有一个在城里打工的人,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是一个小吃店,就在南环路那边,现在那里改造可能已经拆了。不过我只在那儿干了两个月,开始时啥儿也不懂,人家让干啥儿就干啥儿,就是打零工,洗菜刷碗,端盘子端碗什么的,一时也停不下来。不过一个月能挣三百块钱,三百块钱呐!店里管吃管住,这三百块钱是纯剩的,对于那时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为什么只干了两个月?让老板娘给炒了。为什么?她说我勾引他老公。真的假的?当然是假的,你们没看见她老公那样儿,横竖一样长,酒漕鼻子斜拉儿眼,打死我我也不会勾引他。其实是他骚扰我,他经常对我动手动脚的,我那时还小,也刚踏入社会,什么也不懂,他就认为我好欺负,处处想着占我便宜。不过他没占着,就是让他从后面抱了几回,那一次让老板娘看见了,她就把我开除了。   没了工作,我也不想回去,回去干什么?我们那里太穷了,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那里,看看我爹妈,那过的也叫人过的日子?穷的叮铛响,整天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就想留在城里,可没有工作怎么留在城里呢?那时我还是太小了,就十五岁,懂什么呢?就自己一个人晃悠在街上,还好我手里还有那个月的工钱,饿了就去买个包子大饼什么的,晚上就蹲在人家楼下面,蹲着蹲着就睡过去了。   ……这样大概过了一个星期,那一天我在招工市场上转悠,过来一个男人,他问我是不是找工作的,我点点头。他就说,保姆你做不做?我那时只要是有工作就行了,还管是做什么的。就这样我就跟着他走了,当时还挺高兴,心想找到这样一份工作,连住的地方都有了。   ……俺在他们家干了差不多两年,那男的是个老师,教中学的,女的是个大夫,家里条件挺好的,有一个小男孩儿,当时是四五岁,在上幼儿园。那女的工作忙,经常要值夜班,男的也得上早自习什么的,经常没有时间照看那小孩,所以他们找了我去当保姆,就是做饭打扫卫生,再接送孩子上幼儿园。说实话,这活不累,条件也挺好的,我挺喜欢干的,我那时倒真想能一直干下去。   为什么不干了?还不是最后出了那件事吗?他妈的那个臭男人骗了我,看他文质彬彬的,还是当老师的,也他妈的一肚子男盗女娼。这件事我不想说,既然你们问了,我就说说,让你们看看,你们光荣的人民教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和他之间有事儿,是在进了他们家一年以后,那时我的活儿干得确实没说的,把他们家整治得井井有条,连那女的都经常夸我。这是很不容易的,你们没干过保姆不知道,女主人一般都是特刻薄的,她们都觉得自己的钱花亏了,所以都鸡蛋里挑骨头似地找我们这些人的毛病,让我们拼了命地给她们干活儿,所以她们很少有说我们干得好的。能得到她们的夸奖,确实是很不容易的。   那男的开始不怎么喜欢和我说话,就是跟着那女的后面拍马屁,我想可能是那女人的原因,男人当着老婆的面儿,都他妈的和老鼠一样,但谁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所以在他们家,我算是过了一年平静的生活。开始出事儿是从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太清了,我觉得是那一次,就是一年后的那一天。   ……那是个夏天,那年夏天特别热,他们家没有空调,温度挺高的。那天中午我刚把孩子送到幼儿园,那时候幼儿园还不兴现在这样儿中午都不让回去在里面吃饭,我每天中午都得做好饭,接孩子回来吃饭,然后再把他送到幼儿园。他们两口子中午不回来,说时间太紧,都在单位吃食堂。所以那天我把孩子送走后,就想反正是一个人在家,这么热的天就少穿点儿衣服吧,我就把裙子脱了,下面就穿了一条那种四角的短裤,上面也没有套上平时那件短恤衫,只穿着乳罩……就连平时睡觉时我都没有这么穿过。他们家房子不太大,我睡觉时都是在客厅阳台上的折叠床上,白天就收了起来。他们晚上进出厕所时都得经过客厅,所以那女的私下里跟我说,让我晚上睡觉时一定要穿睡衣。   ……那天也该着有事儿,我收拾完了家正放开床准备睡个午觉,就听见门锁有转动的声音,当时也是傻,赶紧穿好衣服不就得了?可当时不知怎地就那样傻瓜似站着,一会儿门开了,是那男的回来了,他下午没有课,中午时被朋友叫着去喝酒,喝完酒就不能去上班了,所以就回家来了。   他一进门儿就看见我那样站在客厅中央,当时就楞了一会儿,然后他走到沙发那儿坐下了,就说太热了让我给她倒杯水。这时我想起自己身上没……我就走到床边去拿衣服。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我刚拿着衣服还没等往身上穿,就被他给抱住了……   ……他说他喝了酒,还说他喜欢我,早就喜欢我了,只要我不说出去,他会一直对我好,还会给我钱。我当时确实是懵了,岁数小也没经历过什么事儿,整个事情的过程我都不记得怎么发生的,我没有叫也没有反抗,只记得当时似乎很疼,那血把床单都弄脏了,他还让我赶紧洗出来,别让他老婆回来看见。   我就真的信了他,没有声张……真他妈的傻!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其实那男的怎么可能对我好?他有老婆孩子,在社会上也都是有地位的人,对我就是一时冲动就是了。说实话,我那时确实是漂亮,身材也好,再加上那身打扮,哪个男人见了也会控制不住的。不信?就看看我现在,让臭男人搓揉了这么多年了,都成残花败柳了还是很有风采吧!何况我那时还是一朵鲜花。   可惜他妈的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让那个臭男人白玩了大半年……后来,你说后来怎么着了?还能怎么着?让那女的知道了呗!这种事儿都瞒不长了的,这男的女的之间一有了事儿,那感觉就是不一样,用那女的话说:就是生人一见着,就会觉得你们上下都泛着骚气儿!   其实这净他妈的胡扯,我们之间又没有露骨的表情,她怎么能看出骚气儿来?主要还是那男的,他他妈的在那儿以后对我态度不对,也不是很不对,就是……男人做了亏心事儿,可能心里都会虚吧!那行动上就有些出入。那女的是干什么的,外科医生!主刀的!那眼还不比手术刀还厉害!他妈的她的心更狠,她心里嘀咕却从来不露声色,暗地却开始做起了手脚。   ……那差不多又是一年吧!也是快夏天了,那天那女的说晚上加班,就在医院里睡了不回来了。那男的就当真了,晚上他就把我叫到了他们的床上。他的孩子?他的孩子还不懂事儿,自己也有个小房间,早就哄到里面睡着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以前那女的加班的时候,他就经常让我到他床上睡。也不知怎地我回回都去了,可能这女人天生都贱吧!让男人操了后就开始发骚,再让男人一勾引那心里的痒痒劲儿就上来了,屁颠屁颠地就跟着人家腚后不放了。   ……其实那男的嘴挺甜的,可能是当老师的都会说吧!那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像我这样涉世不深的黄毛丫头,还不被他哄得团团转?都说啥儿?还不就是说我怎么怎么好,他怎么怎么喜欢我,他老婆又怎么怎么厉害,到时候他一定离婚娶我。现在电视看多了,才知道都是老套套了,他妈的男人一生下来就会说。对了,他还说他老婆不行,床上不行,老是让他得不到满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回回他都叫得和杀猪的似的,当然,我也……   还是说说那晚上,那女的站在床边的时候,我们正叫得欢呢!当时我在下面,所以我看见了那双恶毒的眼,那男的傻冒似的一点儿也没有觉察,还边用力边问我干得爽不爽?我他妈的吓得一把就把他推了出去,他还想和我发火儿,这时才看见自己的黄脸婆站在旁边,嘿嘿……当时那个窘劲儿……别提了!你们猜那女的说什么?她说:拜托你们下次的时候把门窗关紧,还有,别叫那么大声,邻居还以为我们家有人吵架呢!那男的一句话也没敢说,脸儿都绿了,手忙脚乱地找衣服。   嘿嘿……我就那么躺在床上,他们的床上,一动也不动。我是想看场好戏,谁知他们到底是知识分子,竟没打起来!我听见他们在客厅里说话。那男的一个劲儿地说好话,要多酸有多酸,反正能说的好话他差不多都说了,就差没跪地上叩头了。那女的确实他妈的有水平,她不但设计了捉奸,而且还能保持冷静,我真怀疑她是不是女人?   那女的说:你说吧!是要我还是要她?我当时多么希望能听那男的说要我啊!我他妈的也太天真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小保姆,打工妹,人家怎么能要我呢?人家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多般配!   那女的真他妈的聪明!真的!现在想想我都有些佩服她,她不和他闹的,就是和他摊牌,结果?当然是既保住了名声又保住了家庭。我?卷铺盖走人呗!   那时也傻,就他妈地那样离开了,临走那男的塞给我五百块钱,我竟然没要!真他妈地不知犯了哪门子脑病!换到现在,那怎么能少了青春损失赔偿费?不敲他个倾家荡产,也得闹他个家破人亡!你说什么?没有,我没有,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也没有去过他们家,不过现在让我去找,我还能找着他们家的门儿,要不要去?   知道你们不会,你们也就是报道报道我这样的反面人物就是了。不过今天我说累了,不想再说了。什么时候再说?那就等我哪天心情好了,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丑事》萧寒                    B:故事重现   冷红还能记清那天踉踉跄跄走在街头的情景,那时…那时她不叫冷红,叫……这名字实在是太多了,就连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尤其是那个从村里带出来的名字,爹妈怎么那么没水平,那名字也太土了!好了,那些曾经用过的名字就不要提了,还是用自己现在这个名字吧!这是从良后改的名儿,这才应该是真正的自己,以前那些事儿…还是不要再提起的好!   冷红这次走在街上与上次不太一样,毕竟在这个城市又呆了两年,虽然是当小保姆,接触的净是底层,但毕竟知道的多了。很多时候往往就是这样,知道的事情多了心里就有了底,心里有了底就不觉得发慌。所以冷红再次走到劳工市场时,心里并没有发慌,她只是想,这次说什么也不给人当保姆了。   一则广告引起了冷红的注意,虽然只是初中毕业,但起码的汉字她还是认识的。这是一则招工广告,上面说招公关小姐,要求年轻漂亮,月薪三千元以上。三千元!这差不多顶自己以前干一年的,但什么是公关小姐呢?冷红不明白,但是年轻漂亮自己似乎合适。广告是贴在劳工市场外面的电线杆上的,冷红记下电话号码就直奔电话亭。   接电话的是个男的,他说你真想干啊!冷红说你们管不管吃住?男的说,如果你想也可以。冷红高兴地说,那好啊!男的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干?冷红说,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干?男的说,那你过来吧!冷红说,那我是被录取了?男的说,你来了后再说吧!   冷红摞下电话就按男的说的地址去了,那是一家酒店,冷红从来没听说过,不过那地方以前好象听原先那家的男女说过,好象是这个市有名的娱乐区,经常一提请人吃饭什么的就说那儿。就像一说到酒就是人头马,一说香烟就是大中华,仿佛那里就是档次的象征。   这家酒店在这里并不起眼,尤其周围是什么样儿的楼房都有,相比起来这家既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漂亮的,甚至让其它的给比的还有些寒酸。冷红瞪着大眼左顾右盼地就走了进去。现在还是上午时分,中午还没到,这个时候是酒店最冷清的时候,员工零零散散的开始上班,到处都是一种刚睡醒的感觉。   冷红还是很清醒的,她一早就出了门,昨天虽然闹了一夜,但一早他还是早早就起来了。本来那女的让她昨晚就走,还是那男的替她说了句好话,说这么晚了你让她一个女人到哪儿去?就让她再在这儿住一晚吧!明天一早就让她走。冷红这时再想起男人的话时,心里竟有些感激,似乎完全忘了她成现在这样子,完全是那个男的害的?   有人把她带到了跟她通电话的那个男的那儿,她知道了他叫郑哥,别人都这么叫他,她也跟着这么叫。郑哥的样子像是刚睡醒,身上的衣服还没穿利索,一件短袖衫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双手正提着裤子,不知刚从床上下来,还是刚从厕所出来。郑哥歪着头问:“你就是刚才打电话那丫儿?”冷红点点头。郑哥又说:“蛮早的呵!俺睡觉都睡不清闲。”冷红不知道郑哥是啥儿意思,就窘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郑哥的双手离开裤腰后,就上下打量了一下冷红,然后说:“知道你是干啥儿工作吗?”冷红结结巴巴地说:“不是那…那什么公…公关小姐吗?”郑哥说:“知道啥儿叫公关小姐不?”冷红摇摇头。郑哥哼了一声,他早就看出这还是个雏儿。郑哥说:“那我告诉你,公关小姐就是搞公共关系的小姐,啥儿叫公关关系?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打个比方,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和任何人都会打交道,这就是公共关系。搞公共关系就是你和人打交道,知道不?”   冷红疑惑地点点头,其实郑哥说了这一通等于什么没说,她也不可能懂。郑哥说:“这样吧!你先跟着兰姐干两天看看,熟悉熟悉,我是从来不勉强别人的,想干就留下,不想干就走人!”冷红一听高兴地差点儿没蹦起来,赶紧给郑哥鞠了个躬,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通过了,这可是月薪三千块的活儿啊!   兰姐是个女人,叫姐的当然是女人,就是她的年龄让人琢磨不透,要不是事先知道她叫兰姐,冷红可能阿姨就喊出口了。其实看兰姐的外表并看不出她老来,兰姐穿着那种连年轻姑娘都不敢穿的旗袍,就是开衩开到大腿根那种,稍微一活动连里面的红色内裤都能露出来,当然这是指兰姐,并不是所有穿这种旗袍的人都穿红色内裤,也并不是所有穿这种旗袍的人都穿内裤。兰姐的头发盘得很整齐,脸上的妆也化得很仔细,看那嘴角的口红和眼角的眉毛,描得一丝不乱,身上还传来阵阵的香气儿。这样的一个人确实看不出老来,虽然是划在妇女堆里,但说她三十岁、四十岁似乎都可以。   冷红还是觉得兰姐老,究竟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她自己觉得就是一种感觉,她说她第一次看到兰姐时,心里突然有一种温馨,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妈。其实兰姐就是她的妈,冷红很快就知道,在这一行里,就是要管兰姐叫妈,不过是多了一个字,但意思就是那意思。   冷红第一次上班就知道了什么叫公关,她又是什么样的公关小姐了。这几年在城市也听了许多,轮到自己碰上时她也没有太吃惊,虽然她的岁数还很小。冷红问:“这样就能挣到钱?”兰姐说:“当然了,只要你能把男人侍候舒服了,钱自然就来了。”   说到侍候男人,冷红的脸稍稍变了色,兰姐就问:“我问你,和男人那个过没有?”冷红说:“哪个?”兰姐白了她一眼说:“死妮子!和我装什么糊涂,我问你让没让男人碰过?”冷红一听就低下了头,兰姐也就明白了,说:“咋儿这么随便呢?捞一把的机会没有了。”冷红听不明白,就说:“咋儿捞一把?”兰姐说:“真是可惜,以你这盘儿,头一回怎么也得要他个万八千的,便宜了那王八羔子了。”   后来冷红就明白了,所以她也后悔了,原来这么容易挣的钱,因为自己的小小过失就挣不到了。这事儿不想还好,只要一想她心里就堵得慌,好几次她都想着再回那个家,死活也得问那男的要点儿青春损失费什么的,这几年不就兴这个吗?后来还是没有,冷红想,可能是自己的心太软了吧!一想到自己回去一闹,那个家肯定就玩完儿了,冷红又于心不忍,想想都怪不容易的,自己又不是一点儿错也没有,也就算了。   干这一行是不能心软的,冷红慢慢就明白了。兰姐给她介绍第一个客人时,她竟然手足无措,冷红还记得那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后来冷红发现,她的客人当中,秃顶的的中年人特别多,这倒是个奇怪的现象。姐妹们打嗑儿时都说,秃顶男人的性欲特别强,而且那下边毛特别多。冷红不明白,姐妹们就笑着说,上边缺了下边补呗!   后来冷红发现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看来这老天爷造什么都公平,对谁都不偏不倚,这个地方缺了总有地方给你补上。像这些客人,一个个长的不怎么样,但是有权有钱,而那些服务生长的漂亮吧,却都是穷光蛋。还有那些女强人女大款,一个个哪有点儿女人味?而充满女人味的,比如说自己和姐妹们,却只能靠干这个维持生活。冷红有时候想,要是让自己在漂亮和身份之间做选择,自己会选什么?选择身份?虽然有了地位,什么也不用愁,可那得少多少生活的乐趣啊!想想还不如自己这样,活的不也挺滋润的?要是两样儿能都有,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这也只能是想想了。   冷红第一次出台竟忘了和客人要小费,就是那个秃顶的男人,那晚陪着他们吃喝玩乐完了后,那一行人起身要走,冷红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旁边的一个姐妹就提醒她,冷红这才想起来,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要,虽然已经决定做这一行了,但性格不是说改马上就可以改的,冷红还是有些扭扭捏捏。姐妹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儿,冷红这才跑了出去,追上那个正准备出门的秃顶男人,拉着他说:“先生,这么晚了,你有车回去,我怎么办?你不给我点儿钱打个车吗?”冷红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足,那感觉就和像别人乞讨似的。秃顶男人一拍脑袋,那模样和真的喝多了似的,开口说:“看我这脑子!”然后拿出了一张钱递给了冷红。那是一张五十的,就是这张钱让冷红被兰姐好一个骂。   兰姐说:“你对那些臭男人客气什么!他们潇洒够了就想甩甩手就走,巴不得不给你小费呢!你得和他要,缠着他要,给少了还不行,五十块?五十块能干什么?够你一晚上陪笑的吗?”这顿臭骂让冷红明白了不少,她知道了走上这一行后就不能再和以前那样了,根本没有人可怜你,你也不需要可怜别人,你根本也没有这个资格。看看自己是做什么的,还有什么资格去想别的呢?脑袋里只能装着一样东西了,那就是钱,白花花的人民币,除此之外什么对她们都不重要了。   《丑事》萧寒                    A:调查笔录   ……当初我为什么走上这一行?不干这一行我还能干什么呢?我是乡下人,又没有文化,还能干什么?那天,兰姐带着我熟悉工作,我看着其它姐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有说有笑,好象也挺不错的。后来我知道了她们的收入,觉得她们生活的也蛮好的,就决定和她们一样吧……再说,人这一辈子不就是那么回事儿,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了,早他妈的让那个男的给……我这样的人还能再想什么?   ……开始时我就是陪酒,兰姐说我还太嫩,什么经验也没有,一上来就干那个容易吃亏,她让我在店里先锻炼锻炼。兰姐这个人虽然是干这个的,但是人还是很好的,我现在还记着她的好……   她?她早就不干了,我离开后不久就听说她也走了,据说是跟着一个男人走了,好象到什么地方去定居了吧!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吗?   我?我只不过是运气比她们都好罢了,风光了这几年,现在不也一样……不过我也知足了,像我这样的人,这是我想也没敢想的,就是做梦我也想不到我还能和今天这样活着,够了,够了,我这一辈子不亏了……没白活!   ……我在的那家酒店就是那种,你们知道的,就是那种专门为干这种事儿设计的,一进门儿净是小房间,咋看也不像是吃饭的地方……我第一次开始陪客是在……两个月后吧,在那种地方,就是再笨的人呆上两个月,也什么都学会了。干这一行,光陪酒是没多少钱赚的,想赚大钱就得拿自己的身子。兰姐那时对我特别照顾也有目的,她是看上了我的年轻漂亮,想好好培养一下,到时候给她赚大钱…当然了,我们每次事儿后都得向兰姐交钱的,没有她我们也没那么多生意。   不久我就很红了,想找我都得提前预约,后来我就开始出台,就是陪客人在外面过夜。当然我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出台的,你得有钞票,少了还不行。那些臭男人,一个个色迷迷地看着我,那口水都流出来了,恨不得马上就能吃了我,那不是要多少钱他们就出多少吗?钱少的?钱少的就别来找老娘,那街上不有的是吗?   ……这样差不多过了一年吧,那一天我就碰上了李总…就是李大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自己也说不常到这里来,后来他说他觉得这些地方没档次,他吃饭讲究的是个身份,所以他都是到大酒店大宾馆。那一次他也是让别人给拉来的,别人告诉他大酒店大宾馆没有这些地方有意思,他就和别人一起来意思意思了。   他有钱,兰姐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她让我去招呼他。这样的大财神爷不是经常能碰到的,碰到了就得狠狠地宰他一刀,能割多深就割多深,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嘿,干我们这行,下手当然得狠了,这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不我能有今天吗?   那个时候大龙没有现在这么风光,他只是个普通的经理,说话大大咧咧的净是脏字,咋看都像是暴发户。那个时候暴发户多得是,有炒股票发了的,有倒卖文物发了的,反正机会多得是,谁抓着了谁就发达。他告诉我他是搞建筑发的,据我所知,那个时候搞建筑的大多都是暴发户,我也见过几个。   ……我不后悔,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能碰上大龙是我这一辈子的福气…什么?他也被关起来了?这没有他的事儿,你们抓我就行了,干什么还得抓他呢?我都交待了,这全是我的责任,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但你们不能污赖好人呐!这里面没有大龙的事儿!   ……什么?你说李大龙被抓不光是因为我的事儿,他还有别的问题?……我早对他说过,让他少做点儿犯法的事儿,他就是不听!这是何苦呢?我们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行,非得整天提心吊胆的,这下出事儿了……   ……让我谈谈他的事儿?我怎么会知道?…我刚才那样说只是感觉,至于他到底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我这个经理你们还不明白吗?那是我问他要了这么个头衔儿,就是个摆设,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就是了。至于工作上的事儿,我从来也不管,再说我根本也不懂。不相信?不相信你们可以到公司去打听,平时那议论的有得是,我都知道。   ……好!那就说说我和大龙之间的事儿吧!那一次就是陪着他和那帮人喝酒,后来他喝的挺多的,就被扶走了,一个跟班模样的人扔给我三百块钱,说是他们总经理给的。出手这么大方的我以前也碰到过,可不知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对他的感觉就特别好,可能是他在桌上一直很规矩吧!不像以前那些人又捏又摸的,就怕捞不回本儿来。…可能这也是缘份吧,我命里注定得和他有点儿事儿。   他第二次来的时候就他一个人,那天他的样子很吓人,一脸的不高兴,一看就知道是碰上了什么事儿。兰姐让我去的时候告诉我说,他点名让我去,还让我小心点儿,说看他今天的情绪好象不太好。我进去后就感觉出来了,他一个人在那儿坐着喝酒,旁边一个小伙儿在劝他,看样子是他的司机。那个小伙儿看我进来了,就走了过来对我说:“我们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你把我们老板陪好了,只要让他开心,小费少不了你的。”说完他就走了。   屋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他向我招招手,让我过去坐。我看他那样子就没敢怎么着,主要是对他不了解,不知道他喜欢哪一口儿,我也不敢轻易发嗲,怕让他讨厌。我过去后他就说,上次觉得你挺不错的,挺会逗人开心的,所以今天还来找你,过来陪俺聊聊天吧!   结果我坐下后他就问长问短的,一聊我们就聊到大半夜,他是什么也问,问我家在哪儿?家里有什么人?什么样?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结果说到最后他就叹了一口气说:“都是苦命的人啊!俺也是啊!别看俺是个大经理风风光光的,也有难念的经呐!也得他妈的受窝囊气。”我问他怎么了,他不说,说这些事儿不该我们管,这是他们大老爷们的事儿,我也就不问了。   后来他走的时候就问我跟不跟他去,我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看着他挺正经的,其实男人……都一个样儿。我为什么不跟他去呢?我就是做这个的,跟客人走赚得钱当然比陪陪酒是多得多了,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是,得把价钱先讲好了,要不完事儿后有麻烦。以前我就碰上过,活儿干完了要么不给钱,要么嫌服务不好少给钱。你说这男人都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嫌不好守着家里的黄脸婆啊,出来干什么?   ……好,不说这些,那天我对他说,跟你走行,不过得把条件先讲好了,你给多少钱,还有我做什么服务,就是需要我……你们不懂,那时候我们这一行是分的很清的,单样儿一个价儿,全套的就是另一个价儿了。……什么叫全套,咱们都是女人,就不说了,你们也是有学问的人,应该能明白吧!   你们猜他怎么样?他笑了笑说,你跟俺走就行了,俺亏不了你。当时俺犹豫了一下,怎么说这人和人之间就是个缘份呐!我那天就那样跟着他走了,要是换了别人可能我根本就不会去。当然如果我不去,也就不会有这以后,恐怕我得后悔一辈子。   ……当然了,我从来也不认为我走错了路,尤其是遇到大龙,更是我走的最对的一步了。我和大龙的感情就从那时候开始了,他说第一次见到我就觉得我这个人挺纯的,有乡下人的感觉,不像城里的其它女人,心里只想着他口袋里的钱。当时我没说,其实干这一行的不全是乡下的吗?城里的有几个?可能是她们变化大,而我变化小吧!   大龙确实是个好人,虽然他没有文化,是个大老粗,可粗人也有粗人的好处,就是他性子直,不像现在那些男的,净跟你玩小心眼儿,你一不小心就掉到了里面。大龙从来也不骗我,从一开始他就告诉我,他不会离婚,也不可能和我结婚,因为他有老婆也有儿子,都在农村和他爹妈住在一块儿,他爹妈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离婚的。大龙是个孝子,我知道他不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他那个老婆也很孝顺,他整天忙他的事儿根本顾不上家里,他爹妈全靠他老婆侍候,所以他离不开他老婆。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结婚就不结婚,反正他老婆一直在乡下,我和大龙在城里和结婚有什么区别?不就是缺那么张纸吗?那有什么用?不就是离婚时能分点儿财产吗?可我根本也没有想过离开大龙,再说他以我的名义存了不少钱,我也根本不需要分他的财产。大龙平时也跟我说的清楚,他说,这男人嘛有了成就自然就得有女人,你看那古代的皇帝,老婆一大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他说怎么才能看出一个男人的本事儿大小,就是三样儿,首先你得有钱,第二你得有权,第三就是你得有女人。尤其是有了钱有了权之后,你不找女人还能干什么?   ……我知道她有许多女人,但我肯定他最喜欢的还是我。…我也说不出原因,可能是我比较特别吧!我不像他的其它女人那样,就知道花他的钱,我很少问他要钱,因为他把我从那个地方接出来后不久,我就让他给我安排工作,我闲不住,也不想光张着嘴吃饭,我觉得我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我得感谢大龙,他给了我舞台,让我风光了这许多年,他是真的对我好,是真的……   《丑事》萧寒                    B:故事重现   早晨的阳光很灼热,冷红拉开窗帘时才发现,虽然屋内的空调在徐徐送着冷风,但透过玻璃射进来的光,还是刺得她睁不开眼。冷红不是被阳光刺醒的,她是被那种叫做“大哥大”的声音弄醒的。一早她正睡得熟呐,那东西就开始叫个不停,冷红知道,又是李大龙的手下在找他了。“大哥大”是李大龙的,那四四方方的东西真是厉害,也不用线连着就能打电话。冷红见过一些人拿过,但是不多,她知道那都是有身份的,因为她听说拿这个东西不但要有钱,而且要有身份,不然就是你有钱也买不到。所以在一段时间内,姐妹们就有了一个比较容易区分客人档次的方法,就是看他有没有“大哥大”。   李大龙吱啊呀地接了电话,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冷红还可以继续睡她的觉,反正房间只要在中午十二点之前退了就行,钱已经花了,不住白不住。冷红听见李大龙系皮带的声音,然后就是卫生间哗哗地流水声,时间很短,冷红知道李大龙有不刷牙的习惯,就是草草地洗把脸,所以不需要很长时间。还是像往常一样,李大龙隔着被子拍了拍冷红的屁股,冷红翻了个身,虽然她已经醒了,但还是懒得睁眼。李大龙也没有说话,还是老规矩,他把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然后人就离开了。   冷红听见关门声,就吃力地抬了抬头,瞟了一眼桌上的钱,然后就把头又埋在了被子里。这只是一种习惯,其实在心里她根本没有什么疑问,她知道根本连看也不用看,李大龙在这一方面是绝对守信用的。李大龙对她说,俺花钱找你就是为了讨个乐儿,所以你得让俺高兴,只要让俺高兴了,钱俺绝对不会少你的,俺有钱,有得是钱。其实对冷红来讲,她也喜欢这样的客人,不用为钱打麻烦不说,还能百分百的投入,有时候她感觉她并不是在卖自己,她其实也是在享受,既满足了自己的需求,还能挣到钱。这与和另一些客人一起,纯粹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欲望是绝对不一样的。   冷红起床时已近午饭时间了,向来她都是这个时候起来的,收拾一下正好在十二点之前离开房间,出了门又正好吃中午饭。这种生活她还是喜欢的,如果没有李大龙,或者在李大龙不找她的时候,她晚上是很少能在外面过夜的。现在的男人都抠门儿地很,很少有人会舍得花钱到外面开房,别说这种星级酒店了,就是十几二十几块钱的小旅馆也不舍得,大多都是在酒楼里解决问题。酒楼的包厢都是带套间的,里面有沙发,进去后把门从里面一插,沙发上可以解决一切事情。   所以说这人吧,有时候他妈的和动物一样,冷红想,记得小时候在农村时,看见配羊配狗的就那么在外面,公羊或公狗往母的身上一趴,就把事儿解决了。那个时候还不好意思,有时候碰上时,男孩子就会起哄吹口哨,弄得她是一个大红脸,赶紧往家里跑。现在再看自己,不他妈的和那母狗母羊一个样儿吗?甚至还不如那牲畜,牲畜起码是为了繁殖后代,自己是为的什么?所以很多时候冷红在做事儿时根本就没有感觉,仿佛就是在流水线上干活儿一样。   只是即使是在流水线上干活儿,也并不是都麻木的,如果问问那些工人,她们肯定会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想到工作环境更好的地方工作。冷红也是这样回答,她也希望在工作环境好的地方工作,那至少会让自己的心情愉快些,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身子吧!就像与李大龙在一起,在这星级的酒店里,每一次都让冷红陶醉。   可惜这不是她的家,这里即使再好,她现在也要离开了。冷红把桌上的钱拿在手里,用手指一捻,她知道还是老规矩—五百,李大龙的出手还是很阔气的。冷红把钱塞进包里,是一个普通的塑料包,一段时间小姑娘十分喜欢带这种包。冷红花十块钱在小摊上买的,不过她可不是赶时髦,而是干这一行的一会儿要陪客人喝酒,一会儿又要唱歌跳舞的,手提包之类的东西无非是累赘,根本也没有时间照看,如果丢了什么的那就不合算了。不过又不能不带,你还得带些常备用品什么的,比如说画妆盒之类的,你得随时补妆啊!这是很重要的。   冷红出了电梯就直奔大堂的总台,她要把房卡退了,想到这儿冷红就笑了,心里想,要是碰到的客人都是这样的就好了。和李大龙一起时,每次都是她退房,即使李大龙走的很晚,她也要坚持比李大龙走的还要晚。因为房卡有一百块的押金,退房时会还给你,冷红退房钱自然就给她了,而李大龙也从来不会向她要,又是一笔可观的小费,冷红怎么会错过去赚的机会呢?   冷红出了酒店就往一个小吃店走去,这时她常在这里走发现的,一次她进去后发现,里面的东西不仅好吃而且便宜,现在她已经很饿了,都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她早饭还没有吃。她也算是体力劳动者了,尤其还是是晚上工作,体能消耗还是很大的。冷红进了店就点了几个小菜还有一碗面,她喜欢吃面,清清爽爽的,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清二楚,不像包子之类的东西,里面就是包着死猪肉你也不知道。   冷红坐下后,老板就把凉菜给她端了上来,对她说,你先吃着,面一会儿就好。冷红从筷子桶里挑了好半天,挑出一双筷子来,用手一掰,筷子“啪”地一声从中间分开,冷红一只手拿一根来回地搓了几下,筷子上的毛屑唰唰地落了下来。冷红搓完筷子,就夹起了一块黄瓜往嘴里放,黄瓜还没吃完,就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两个人,两个男人。   “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冷红边走还在不停地骂着,“不就是打工的吗?横什么横?”冷红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原因是她被人骂是鸡。虽然确实是这样,但这话谁也不爱听,冷红也不爱听。事情就是由那两个男人引起的,冷红看见那两个男人后,他们就一屁股坐在冷红旁边。这个小店里是清一色的小长方桌,就是快餐店常见的那种,一边能坐两个人,冷红坐在那里只占了四分之一。   冷红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个店里并没有客满,空桌子还有好几张,这两个民工模样的人不去坐空桌子,偏偏来和她挤在一起,怎么能不让人讨厌?冷红最烦这些臭男人了,可能都想女人想疯了,又不舍得花钱去找小姐,所以平时借着一切机会来吃豆腐。这不,那两双眼睛贼溜溜地瞧着冷红,那目光让冷红觉得自己和没穿衣服似的。   冷红有些受不了,本来她就讨厌这些男人身上的狐臭,大夏天的还不知他们多长时间洗一次澡,那味道薰得她直想吐。还有那些淫邪的眼睛,让她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冷红端起桌上的菜站了起来,她想换个地方,如果再继续呆下去,不仅今天的饭吃不下去,恐怕连昨天的都得倒出来。那两个男人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冷红只得从一个人的后面勉强挤出去,因为她坐在里面,出去的地方又很窄。   也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那个男人动了一下,结果正想从他后面挤出去的冷红就晃了一下。冷红人一晃,手上一动,手里的盘子就歪了,那里面的菜汤就稀稀拉拉地流了出来,在盘子正下方的那个男人自然难于幸免。当菜汤滴在他后背上时,他一个高儿蹦了起来,好象突然触了电似的。结果他这一蹦,正好碰在冷红手里的盘子上,冷红根本没准备,盘子脱手而出,砸在男人的背上,然后滚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   男人还没转过身来就脏话不断,冷红也不客气地说:“谁让你不让路来?再说你不往后挤,盘子怎么会撒了?”男人说:“你这撒我一身还有理了?你看看我这身上,你说怎么办吧?”冷红也强硬地说:“还能怎么办?你还想怎么办?你自己碰的还找别人了?”男人眼睛瞪得溜圆儿,做出了要动手的架势,冷红当然不怕,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冷红也把袖子一掳,做出回应。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老板适合时机地走了过来,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都是熟人,都是熟人!一点儿小意外,算了算了,给个面子,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看来这两个男人也是常来吃饭的,被老板一说,火气也小了些,嘴里喃喃地说:“你…你看她这是啥儿态度?泼了人还这么横!”   老板又拍了拍男人,示意他算了。男人还是盯着冷红,似乎在等着冷红赔礼道歉,冷红心里正气得要命,碰上这么两个故意揩油的家伙,受了污辱还说不出,这口气还不知怎么出呢?让她道歉?门儿也没有!两个人就这样怒目圆睁地互相盯着,谁也没有妥协的意思,还是男人先开口了,“还看什么看?便宜了你!”冷红白了一眼,转过身后骂了一句,“无赖!”   “你说什么?小婊子!”男人随即骂道。冷红听到男人回了嘴,而且骂她小婊子,火儿又腾地升了起来,马上回骂道:“臭流氓!想占老娘的便宜,也不看看老娘是谁?瞎了你们的狗眼!”男人也不弱,紧跟着也来了,“跩什么跩?不就是个鸡吗?千人摸万人操的烂货!”   冷红被人这么骂还是第一次,她气得嘴唇发抖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击别人。店老板还是和事佬似地东劝一句西劝一句的,冷红也无计可施了,自己是个女人,打是肯定打不过人家的,骂又不解恨,于是只能咬了咬嘴唇,扔下十块钱转身往外就走。老板在后面喊着,“你的面马上就好了!”冷红头也没回,回了一句,“不吃了!”后面马上就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老板,端我这儿!小姐不吃我吃,咱还从来没吃过小姐的面呐!今天也尝尝是啥儿滋味?”   “吃?使劲儿吃!撑死你!让你吃了上吐下泄不得好死!”冷红一直走出去很远了,心里还在骂着。骂归骂,生气归生气,静下心来自己瞅瞅自己,冷红也无话可说了。看看自己这模样,超短裙露着半拉儿大腿,头发染得黄一道儿红一道儿的,眼圈涂得乌黑像被人打了一拳,嘴唇抹得铁青像僵尸女鬼……   有什么办法呢?干这一行就得入乡随俗,客人喜欢啥儿样你就得弄成啥儿样,客人找她们都是寻刺激的,当然不会喜欢她们打扮得和他家里的黄脸婆一个样,要不他们也不用出来了。结果她们这一标新立异就成了她们特有的标志,搞得良家妇女不敢穿超短裙,涂黑眼圈,抹紫嘴唇了,因为街上的人只要一看到这种打扮,脑子里马上就会想到一种家禽,现在用来代表某一个群体。   冷红确确实实是这个群体里的一员,所以别人骂她时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自己心里生气,一会儿想着自己怎么就干了这个?一会儿又想着自己现在有得是钱了,而且吃好的穿好的,有什么不好的?当满脑子被这些想法充满时,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其实还是什么也不想的好,人活着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想那么多干嘛?   冷红今天觉得自己想的确实挺多的了,从小吃店出来冷红就一直在想:他妈的他们竟然骂我是鸡?我现在穿着打扮都这么高贵了,就连那些在老外公司上班的也不一定有我穿得好,我怎么还是鸡呢?虽然自己就是鸡,可你要是在背后偷着骂,我没有听见也没有什么,可你当着我的面骂我,我怎么就觉得这么难受呢?   《丑事》萧寒                    A:调查笔录   真的,我那一天就是觉得特别难受,虽然干这见不得人的事儿时没有脸红过,但让别人一说,尤其还是些那样…那样的穷民工…,我这心里觉得特别不是个味儿,就连他们都瞧不起我。想想这人活着,到底是图个啥儿?你看人家当官的,穿得笔挺笔挺的,出入坐着高级轿车,进出的都是星级酒店,整天是歌舞升平的无忧无虑,人家那是一种活法。再看看那些有钱人,虽然享受不到国家给的待遇,可人家能享受国家的照顾,借着国家的光儿大把大把地捞钱,人家也同样是有地位有身份,要啥儿有啥儿。看看我们,出生时没生在好人家,上不了学进不了好单位,想挣钱就得干这不要脸的活儿,有了钱也让人瞧不起,你们说说,我这算是什么?老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   从那天开始,我就觉得光有钱不行,你还得有地位,得活得风风光光地才行。可像我这样的人怎么才能风风光光呢?那个时候我就想到了李大龙,李大龙这个人虽然是个粗人,张口闭口的全是脏话,好象不骂人他就不会说话了。但和他相处长了,我发现他这个人还是个蛮讲义气的人,我就想,能不能靠他脱离这个地狱?   想求人办事儿,你自然就得主动点儿了,我就开始频繁地约李大龙。当然开始不能就说这事儿,这样一下子就让人看出你的目的来了,事儿也肯定办不成。我当时就想,反正李大龙这个人我觉得不错,就算最后他什么也不给我办,我也不吃亏,不就是免费给他服务了几次吗?这不挣钱的活儿又不是没干过?   ……你们可能不清楚,我们也有免费服务的时候,有两种人我们从来都是不收钱的,不是不想收,而是老板特意关照过了,不能收。哪两种人?哼!一种是黑道的,老板的买卖得靠他们罩着,如果他们跟你捣乱,你一天也干不下去,所以他们来的时候,都不能收钱,老板说这叫“破财请神,图个安稳”。另一种?另一种当然就是白道的了,他们更惹不起,不用说他们有权封你的门,砸你的饭碗,就是他们让你干,然后三天两头地来抓你一次你就吃不消…   能怎么样?也不怎么样,他们是不打你也不骂你,把你带走拷在暖气管上,让你站个一天一夜,然后交上钱就走人。多少钱?也不一定,有时候要你三千,有时候要五千,你说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让他们抓个三回两回的,一个月不白干了?你说钱他们都怎么处理了?那谁知道?他们怎么处理又不向我汇报。所以这些人也不能得罪,来了你得像侍候老爷一样侍候,老板说这叫“破财免灾,为了自在”。他们是自在了,苦的是我们…不过他们也不常来,可能也是怕吧!   好了,不说这些,说了你们也不爱听,我懂,这些年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事情我不明白?这些你们怎么可能报道的呢?说了也白说。好了,就算我没说,还是继续说说我和李大龙的事儿吧!   李大龙是非常喜欢我的,我能看出来,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年轻漂亮,而且特别懂事儿…,我从来也不为难李大龙,也不在她面前故意发嗲,当然有时候必要的还是要发发的……主要是我从来不去骗李大龙的钱,这是李大龙亲口说的,他说我不像其它女孩子那样,就知道盯着他口袋里的钱。其实我不是不喜欢钱,我又怎么可能不喜欢钱呢?谁不喜欢钱?关键是你怎么去搞到手?   说起这钱的事儿来,我就不得不夸夸我自己了…你们别做那表情,听我说完后你们一定也得竖大姆指。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我懂得的理儿不比你们少,我可不像我以前的那些姐妹那样,两个眼睛就知道盯着那几个老人头,她们那是太没眼光了,怎么能那样挣钱呢?想想你能年轻漂亮几年?等人老珠黄了谁还会再找你,那时候怎么办?所以这靠脸蛋混钱是最蠢的办法。当然我也得靠脸蛋,不过我主要的还是靠脑子。你们想想,这个社会上什么重要?…权呐!你有了权还愁没有钱吗?怎么?你们听不懂?不会吧?连我都能想到的东西你们不会想不到吧?反正那时我就是那么想的,我拼死拼活地干不如找个好靠山,到时候不仅名声好听了,而且挣的钱一定不比干这行少。   不错,你们说的不错,可能这种想法别人也会有,但是光有不行,你还得去实现,能像我这样实现了的不多吧?……所以我要夸夸我自己,我简直不知该怎么夸自己了。我想,这应该是我的智慧和魅力的综合体现……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丑事》萧寒                    B:故事重现   多年来,环海集团一直是这个城市的热点,在这里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第一眼看报纸时就找环海两个字,或者上班后第一句话就是环海今天又有什么新消息。往往在一个话题刚刚沉静下去,另一个新的话题又马上浮了出来。四十八层的全市第一建筑、A股股票上市、分红派息十送二转七,股价已经翻了好几番等等等等。但现在,这些话题似乎已经提不起人们的兴趣了,一个新的重点吸引了所有的眼球,这就是环海集团突然出现的新的象征——环海一枝花。   环海一枝花是什么?是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个叫冷红的女人。冷红是何许人也?桌面上的说法是环海大厦新任总经理,一个年轻的女老板;大厅里面的说法是一个二十几岁颇有姿色的女人,看来是吃青春饭的;街头上的说法是一个从红灯区里出来的婊子,李大龙的小情妇。但无论怎样,她的出场都足以让全城惊动。看见的人说,那一天这个女人可神奇了,是李大龙亲自去捧的场。要知道环海大厦只不过是环海集团下面的一个小公司,相对于那些实力派的分公司根本算不上什么,这样的一个公司的经理上任,是根本动不了李大龙的大驾的,他是什么身份?但那一天不一样,李大龙亲自把她送到了环海大厦,而且大厦的全体员工都在门口列队迎接,那感觉就是有什么首长或外宾要来似的。所以环海大厦的外面围了一大群人,当他们看到一个丰姿绰约的女人从那辆奔驰600上下来后都十分诧异,没听说有什么名星要来本市啊?   冷红确实和一个明星一样,那一天她无疑是艳惊四方的。她穿着一套浅黄色的套装,那绝对是量身定做的。讲述的人咽了一下口水后肯定地说。因为那衣服简直太得体了,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松一分就臃肿,紧一分就束缚,那身材别提有多棒了!远远地看着就像一团黄色的火焰……那天啊!说实话,我偷偷看了一下,许多的人那地方都撑了起来,嘿嘿……   让冷红出任环海大厦的总经理,李大龙也着实费了一番琢磨,从他看上冷红之后,就不想再让她在那种地方呆了,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整天和一个在那种地方做事的女人混在一起,这话它好说不好听呐!不和冷红来往吧,他又实在放不下,这女人也确实讨人喜欢,不仅在床上,平时有什么事儿经她一说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李大龙心里很明白,这些年他虽然有了钱有了地位,却一个知心人也没有,翠花人虽然贤慧,但终究是农村妇女,啥儿世面也没有见过,早就跟不上这时代的潮流了,就是给他带带孩子侍候父母就是了;手底下的那些人他也清楚,是能同享福不能同患难的,这也怨不得他们,这世道就是这个样儿。所以在认识了冷红后,李大龙越来越感到这个女人在自己生命里的重要性,似乎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冷红也不傻,况且这本来就有她事先预谋的成份里面,瞅准机会她就在李大龙耳朵边嘀咕,说自己真想离开这儿,可来的时候是和这里签了约的,人家捧她,她就要在这儿给人家挣钱,现在想走太难了。李大龙一听把眼一瞪说,操!有什么难的,明天我就让你走。冷红一听兴奋地扑在李大龙身上一个劲儿地亲他,表情十分地夸张,李大龙没有在意,本来他就有这个想法,这正好合了他的意。李大龙和兰姐一说,兰姐当然老大不乐意,但李大龙是谁她还是知道的,那能得罪得起吗?关键李大龙也不会亏了她,所以她根本犯不上为了冷红和李大龙闹僵,相反顺水推舟卖个人情还能和李大龙套套近乎,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求着人家的事儿。再说冷红走了,她还可以再培养嘛!什么暖红热红的不有的是吗?   李大龙把冷红接出来就给她安排了个家,房子对于李大龙来说不是个问题,他就是干这个的,缺了什么也不能缺这个。冷红的家是在海边的一座高层公寓里,这是李大龙几年前开发出来的,一直都没有售罄,李大龙就拿出一套来,找人装修好了,就让冷红搬进去了。这对冷红来说是做梦也不敢想的,这套房子怎么也得几十万呐!冷红高兴地抱着李大龙,把李大龙的脸亲的像三月的树林——遍地桃花开。   有了安乐窝,冷红自然什么也不用做了,每天在家坐着等李大龙就行了。这样的生活过了一阵子,冷红在家里就开始犯嘀咕了,这李大龙的应酬多,女人也一定少不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法能拴住李大龙的心,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整天缠着他。况且自己始终是靠青春吃饭的,这时间长了谁知道李大龙会不会变心呢?到时候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下半辈子的生活怎么办?想到这里,冷红以前许多的想法就都被勾了出来,对!得让他给我安排个工作,我得靠自己,有了地位就有了一切,到时候发生点儿什么事儿也有了保障,况且这样就可以和李大龙粘在一起了。决定了之后冷红一见着李大龙就开始嚷嚷烦得慌,说整天抱着小狗真成了人家说的什么金丝雀了,她不喜欢这种生活,她想到公司里弄点儿正事儿干干,也帮他分担点儿烦恼。   这么通情达理的想法着实让李大龙好一阵欢喜,他一直就有个观点,就是这女人不能闲着,闲大了肯定得出事儿。他还拿潘金莲做例子,说要是潘金莲整天上街帮武大郎卖烧饼,她还哪儿有工夫儿去勾引西门庆?这男人勾引女人也是女人的错,你不上钩男人再怎么勾引也是焉了头的**——没有用,还是你自己心里也想勾引他所以才会被他勾引上,就像农村说的,母狗不蹶腚,公狗上不了身。   不过在欢喜之余李大龙也犯难了,他对冷红是很了解的,知道这个小丫头还是很纯的,虽然是干那个出身的,但是心眼儿没有那么多,一门心思全扑在他身上,绝不会对他使坏的。这也是正常的,看看整个沿海市,像他这样事业有成而且重感情的男人有几个?她冷红能有今天不知是烧了多少年的香才烧来的,巴结他都来不及还敢有什么别的想法?李大龙当然不是不放心这个,他为难的是让冷红到公司上班干什么?让她当工人那是不可能的,她做的这个工作既得不费力气(冷红现在已经是千金之躯了,当然不能吃苦了),又得自由(冷红当然不可能按时上下班,而且也不能保证每天都上班),还得是个不重要的岗位(重要的岗位当然不能安排这样的人干了)。这样的岗位有吗?李大龙把公司的职位考虑了个遍,最后终于发现了这个环海大厦经理的位置。   环海大厦是李大龙公司的所在地,但这四十几层他可没有全用,他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当时这座大厦是请香港人设计的,所以结构具有非常高的水准,李大龙的公司只占其中的两层,而且正门在背面,其余的部分全是酒店和宾馆,正门在前面,双方各自经营自己的互不干扰,想相通的时候就可以通起来。实际上这座环海大厦更像是李大龙开的一个酒店,李大龙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地方,他的业务往来那么多,有个自己的招待酒店比较方便,肥水不留外人田嘛!再说这还能对外营业,赚多赚少也是一笔收入嘛!而且他现在正在努力让环海大酒店挂上本市第一个五星级酒店的牌子呢!   让冷红管理酒店确实是个不错的安排,一来酒店这工作比较自由,也根本没有什么事儿,更别说累什么的了。二来这工作相对其它工作不那么重要,酒店从正式营业以来也没有给环海集团创造什么效益,这几年宾馆酒店行业普遍不好,谁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以环海集团的实力养这样一个酒店还不成问题。更重要的是冷红也算是这方面的行家了,毕竟也算是这一行的出身,除了这个冷红好象也没有什么特长了,你说还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位置吗?   李大龙想好后就乐开了花,赶紧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冷红,冷红一听把嘴一撇说,我这刚离开了你又想把我送回去呐!李大龙说,你看你不懂了不是?俺这是大酒店,你又不是没去过,以为还是你们那些地方呐!再说你是去当总经理,这在俺们集团也是高层领导了,我还担心你能不能干好呐!再让别人嚼舌头。冷红说,你怕就不要安排我去嘛!李大龙嘿嘿一笑说,俺怕?俺怕什么?在这沿海市就没有俺怕的东西!我就是找个小蜜怎么着?他们谁敢说什么?当着我的面没有一个敢放个屁的!冷红看着李大龙那些一脸严肃的样子,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毕竟一个大总经理让人指指划划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就说,你放心,我去了会注意的,不会给你惹麻烦。   冷红确实是比较规矩的,反正她也明白,人家都知道她和李大龙的关系,平时也根本没有敢得罪她的,所以她即使根本不用以总经理的小蜜自居,别人在心里也时常是这样想的,在行为上也是这样表现出来的。具体到实际中就是,无论什么人见了她都会客气地点头问好,对她的吩咐唯命是从,在她面前没有一个敢窃窃私语的等等。   在面前没有并不意味着就是没有,这人要是不说点儿闲话儿管点儿闲事儿,那还有什么生活乐趣呢?尤其是这样的花边新闻,当然没有人会忍得住不去说,所以在冷红出任环海大酒店的经理后不久,她就得到了一个环海一枝花的美名,至于这个名字是夸她还是骂她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起来还是蛮好听的。冷红确实不负这个美名,她的外表确实打动了许多人的心,他们在啧啧感叹的同时,也不由地觉得可惜,这样的一朵鲜花怎么就插在李大龙身上了呢?   有人马上说,这还不明白,她是干什么的?那还不是见钱眼开?人家李大龙又是干什么的,那是市里有名的大亨,虽然人老了点儿,可也正当年啊!那要是按现在的年龄划分标准,人家还是青年嘛!再说老点儿有什么?人家小姑娘现在就喜欢找老头子,说老头子懂得体贴人。你没瞧见那个什么谁谁吗?人家还是名人呐!不也找了个大好几十岁的老头子?这叫流行趋势,思想可不能再这么老土了。   不说说归这么说,这流言蜚语还是少不了,这环海一枝花的名字也越叫越响,越传越远。冷红似乎也故意在迎合这个称呼,看她平时出入的打扮,黑色的皮裙、红色的紧身皮衣,高筒靴及膝,走起路来身抖腰扭臀摆,脚下还铿锵有力。要不就是浅色的职业套装,胸前露着粉红色的内衣,那酥胸一颠一颠地直往外窜。头发盘得整整齐齐,太阳镜高高架在上面,暗红色的嘴唇轻轻撅着,水灵灵地让人直想咬一口。   李大龙就是这么想的,和他熟的人跟他开玩笑时总说,整个沿海市就这么一个美女,让他捷足先登了。李大龙嘿嘿一笑,确实是如此,冷红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不能不说是个尤物。外表这些自不用说了,关键是体贴人这一点儿,就是让每一个男人动心的。现在这些女人,哪个见着你不是往你身上粘,稍微和你有点儿关系,就会抱着你不放,再弄出点儿什么怀孕之类的事儿来,死活让你离婚什么的,哪个男人见了不头疼?说白了,这些女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她们的目的根本也不纯,是见着大腿就想抱一抱,抱着了就想抱着不放。李大龙的绝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的女人,李大龙烦,他妈的太假了,但是他还是离不开她们。李大龙说,这是一种需要,就像你吃饭一样,既他妈的浪费时间又浪费钱,最后不还是全变成了屎拉了出来?但你还是得吃,这就是需要。   但冷红不一样,她从来也不提让他离婚,或者和她结婚之类的话,而且还说如果他哪一天不喜欢她了,就告诉她,她会马上离开她,但是一定不要骗她。这话正说到李大龙心坎上了,对于冷红,就不仅仅是需要了,那还是一种享受,李大龙又说。既然这样,你说李大龙还能不喜欢冷红?这男人就是这样,他总能为他所做的事儿找到理由,而且头头是道儿,不对也是对,让你反驳都找不着地方下手。   李大龙对其它人的嫉妒自然有他的一套应对方法,你们都说冷红这儿好那儿好,可在她没有红火之前你们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这千里马虽然好,但没有伯乐和头瘸腿驴有什么区别?   也别说,人家李大龙说的也在理,这冷红也确实是这样,她当保姆那阵儿水灵是水灵,可没有现在这气质。当三陪就更不用说了,虽然鼻子还是那鼻子眼睛还是那眼睛,可现在这重新一倒饰,完全是野鸡变凤凰,和以前完全有了质的区别,眼神看起来不那么飘了,身形看起来也不那么骚了,完全是一大家闺秀端庄得体。你说,这能没有李大龙的功劳吗?所以呐!人家李大龙得意也是应该的。   《丑事》萧寒                    A:调查笔录   能再给支烟吗?没有别的牌子吗?你那牌子我抽着不习惯。…那就凑合着吧!打火机!…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可不敢劳你们的大驾。   ……你说我怎么干的那总经理?小看人了不是,虽然我没有文化,也没进行过什么培训,可干了这些年后我总结出个经验,这商人都是天生的,绝对不是学来的,能不能干这活儿是从一出生就定好的。我?我当然能干了,我发现我天生就有这种潜质,所以对那种场合只要稍加适应就可以马上进入角色。   不信?这不要紧,你们可以去查这几年的报表,看看环海大酒店是不是每年都有利润上交给总公司?这几年酒店餐饮业的行情你们也知道,没亏的就算不错了,像我这样能每年都盈利的,全市恐怕找不出几个来吧?……假的?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有必要造假帐吗?我又不需要邀功请赏,也不怕丢了乌纱帽,做假帐干什么?…你这样说就对了,我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的,无论酒店生意怎么样,对我都不会有影响的。不过我当然是希望能好些了,这样至少也能堵堵那些人的嘴,让他们知道我不是花瓶……   没错,当时我就是抱着这些想法去干的,我反复对自己说一定得干好,现在机会已经来了,这是多么不容易啊!我怎么能轻易错过呢?你们说说,我怎么了?谁能没有过去呢?那是我的错吗?就不怨这个社会吗?现在我想重头开始怎么就不行呢?你们不是常说犯错不要紧改了就是好同志吗?怎么非得揪住我不放呢?再说我犯了什么错?我本本份份地做我的生意,不犯法不违纪的,你们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你们说话啊!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激动?我不激动,我怎么能不激动?这个世界上黑暗的事情有多少,为什么就非要来针对我呢?官大的你们不敢查是不是?所以就捡我们这样的捏是不是?我能有今天容易吗?全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而那些靠关系靠门路发达了的,你们为什么就不去查呢?   我?没错,我是靠李大龙,但是他只是给我一个机会,其余的全得靠我自己,你们以为我能有今天全是靠他吗?屁!没有我,他也不一定有今天。怎么?你们不相信?嘿嘿……那就说给你们听听,反正到了今天,也就无所谓什么出不出丑了。   李大龙没有文化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句不好听的,他除了会签自己的名儿外,能写出的字都能数得过来。虽然现在政府提倡不拘一格选人才,只要是有能力的,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可那不是说李大龙这样的人啊!他……有什么背景?不否认,他这个人灵活,摸上层的心理摸的透,也就是你们说的会走上层关系,可他那些关系要是没有我能行吗?……我?我起什么作用?说出来吓死你们!这么说吧,市里的这些头头们,没和我上床的不多…怎么?你们不信?!哼……古人不就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吗?何况他们……也未必都是英雄。   ……说起这第一次,时间就久了,那也不是什么政府的大官,是个南方蛮子,长得尖嘴猴腮,现在想起来我还直犯恶心,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大龙要用着人家呢!   大龙说他是南方什么信托公司的代表,那时候大龙正在寻求那家公司的投资基金,他就是对方派来进行实地调查的。大龙说这小子对工作还真认真,是软硬不吃,什么办法都想了,就是买不通他那张嘴。我就问大龙,这个重要吗?大龙说,他妈的要是不重要俺能这么急吗?   你们不要看我啊!李大龙他就是这样说的……我问他怎么重要了,想查什么就让他查呗!大龙说俺要是敢让他查还怕啥儿?这不是不敢嘛!俺的企业现在不规范的地方太多了,他一查回去一报告,还给俺投什么资?我又问他,那投资就这么重要吗?你的企业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大龙当时叹了一口气说,不干不行啊!你以为俺当这个经理那么容易吗?市里比俺强的人不知有多少,谁不盯着这个位子?俺想保着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不弄出点儿别人弄不了的事儿来能行吗?我说,你不是上头有关系吗?有他们保你不就行了?大龙又骂道,屁!那些都是虚的,你好的时候他拿你当盘儿菜,如果你真的犯了事儿,保证没有一个会保你的,他们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啊!该腐败的地方腐败,到时候还会做出个高姿态,告诉大家他们对工作是多么负责!决不那个任人……什么亲的,完全是以国家的利益为主。屁!   屁!确实都是屁!像李大龙这样的男人为了利益都不择手段,其它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当然了!李大龙当然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了,绝对是这样的,起码他诚实,现在这男人能对女人诚实的有几个?别看大龙现在是罪犯了,可在我的眼里,他比你们……不是,是比那许多道貌岸然的家伙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就是这样,到了该卖我的时候也还是要卖……不过我也不怨他,想想我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没有大龙,我能有什么?我的一切都是大龙给的,现在大龙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了,我当然得舍身相报了,不是有那么句古话嘛!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这是女为悦己者死,呵呵……有点儿男子汉气慨吧!   要说这男人不好色,都他妈的是假的,关键是什么样的色,现在我是越来越明白这个道理了。就说那个南方蛮子吧,大龙给他找了几个小姐他都无动于衷,仿佛是个不沾腥气儿的主儿似的,结果呢…我一出马,那眼睛立马瞪得和鸡蛋似的…哼,关键时候就什么都露出来了,三杯酒还没喝完,就开始不正经起来了……   那是第一次,虽然我觉得恶心,可毕竟帮大龙解决了一件大事,再说,我是大龙的女人,大龙都不嫌弃我还怕什么?又不是没做过,用你们的话说,不早就是公共汽车了嘛!后来……后来还有几次吧!不过不多,因为大龙后来越来越发达了,能力也强了,一般的事情还没有他搞不定的,就拿咱个市来说吧,这样的事儿还不多,所以当然也不用我出马了,需要我的时候大多都是重要角色了……   什么重要角色?这当然不能说了,这是要出大乱子的,我也得有职业道德,不能乱说吧!你们说是不是?什么……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这不可能!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你们真的知道了!什么?他也已经被抓起来了!那……那好,反正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了,看来事情也瞒不住了,你们想听我就给你们说说吧!   《丑事》萧寒                    B:故事重现   环海大厦的底层全是环海大酒店的,就是酒店的大堂,李大龙的公司在四五层,不过后面有门,进来时可以不走酒店的大堂。冷红的办公室在三楼,二三楼是酒店的办公用楼,你可以从酒店的大堂上去,也可以从后面的门进去。也就是说环海集团的办公室和环海酒店的办公室其实是在一起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一个走前门一个走后门,而如果画一张三维的立体图纸,就会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李大龙的办公室其实与冷红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就是地板。   李大龙的办公室正好在冷红办公室的正上方。这种安排倒不是故意的,只能说是一种巧合。只是这种巧合又给了人口实,有人说一个冒失的职员进冷红办公室时忘了敲门,结果撞破了衣衫不整地搂抱在一起的李大龙和冷红的好事儿,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连两个人当时是什么姿势,脸红没红头上出没汗都说的清清楚楚。   但是这种说法很快就被人否定了,知情的人说,净是瞎掰,人家李大龙的办公室是个大套房,当时就是专门设计的,里面卧室餐厅一应俱全,就和个家一样,人家想干点儿什么事儿还用在冷红那办公室里?再说了,整座大厦高档房间有的是,全归他们管,随便开哪个房不行?当然这都是旁观者说的,究竟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不排除有人故意造谣中伤。想想冷红这么风光,又是那种出身,想不让人议论也不可能。   所以又有人通过观察,看出了一点儿微妙的东西来。比如说李大龙上班时总是把车开在后面,他自己从后面的门上楼,他从来也不从酒店的大门,除非是有客人来需要从大厅送出去。而冷红上班则从来不走后面的门,每天她都是把车子开到酒店门口,然后扔给服务生让他们开到车库里,自己则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当然这样做从工作方面能找到理由,比如李大龙走后面直接上电梯,很快就能到办公室,而如果走前面则需要穿过大堂才能到电梯口,额外需要费时间,在时间就是金钱的年代,这无异是企业家们最忌讳的。而冷红走前大门可以经过大堂,这样她在上班的途中可以顺便把工作也视察了,像玻璃擦得干不干净,地板有没有灰迹,服务员有没有在偷懒等等,都是一目了然。   只有冷红自己知道,这样做其实是李大龙规定的,李大龙让她自己去学驾驶,如果她不学就就专门给她派司机,总之就是他们以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坐同一辆车的。还有就是进办公室时他走后面的门,她走前面的门,避免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必要的接触。李大龙其实还是有顾及的,虽然他嘴上说什么也无所谓,但是他心里还是在意的,自己好歹也是个人物了,这在市领导的花名册上都挂名的人,平时可不能太随便了,也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嘛!   今天还和往常一样,李大龙的奔驰600开在大厦的后面,与此同时冷红的红色宝马跑车也停在了大厦的前门口。李大龙从车里钻出来时,冷红也迈着猫步走进了大厅。李大龙今天有些疲倦,昨夜的酒精加上一夜缱绻,让他的头现在还觉得发涨,整个人走在路上轻飘飘的,就如这炎炎夏日的闷闷蒸气,贴在地面却轻浮地晃晃悠悠。冷红的感觉恰恰相反,她感觉整个人格外舒畅,混身的关节都像春天的原野,到处都是蠢蠢欲动。冷红的笑脸划过大堂时,所有的服务员都倍感轻松,经理今天满面春风,看来不会训斥她们了。   冷红每天的工作很简单,进了办公室会有主管把工作情况向她汇报,听完后也就交给他们去做了,几乎用不着她亲自出马。除非有什么大型的会议或者是大型的游团来定房,这需要她亲自来拍板定价,其它的小事下面的人就全做了。所以冷红可以悠闲地坐在她那张老板椅上,一会儿翻着时尚杂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潮的服装手饰之类的,一会拿起电话找几个姐妹聊上一通“生活日记”。   李大龙就没有这么清闲了,他每天都忙得很,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俺他妈的要是一闲下来,整个环海就得关门儿。话虽然严重了点儿,但情况还是差不多的,这些年李大龙的公司越来越大,经营范围越来越广,这什么事儿他不得操点儿心?这边资金紧张了,那边产品滞销了,这边的设备要改造了,那边的项目要建设了,这哪一样儿不得他亲自批示?至于市长今天召集开会,明天下达指令,后天又要求什么税收指标什么的,那就更数不胜数了。这官难当,一把手更难当,这是李大龙多年总结的经验。   今天李大龙一进办公室坐下就觉得混身不舒服,要说这办公室里都是中央空调,不管外面是啥儿闷热的天气,这屋里还是很舒爽的。可李大龙在那儿坐着就觉得这虚汗一个劲儿地冒,那底火仿佛是从骨头里往外钻。李大龙在心里把这一切归罪于冷红,这个骚娘们儿,尽顾得自己痛快,根本不管自己都是一把老骨头了,非得和年轻人那样玩什么花样儿,这不自己开始发虚了。李大龙的心里还在怨着,这汇报就一样儿一样儿地来了,李大龙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些目前都不重要,至少还都可以拖一拖,但有一件事却是十万火急的,一刻也不能停。   市里已经和某国外高科技公司达成了合作协议,该公司已经同意与本市企业合作在本市开设一家合资企业,把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生产水平带进来。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哪一家企业不想和老外扯上关系?不过想归想,那些实力小的的企业当然有自知之明了,真正能竞争的也不外乎那几家大公司,环海集团当然是其中之一了。李大龙专门派了一名副总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重点攻这个项目,并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项目拿下来。   现在似乎有点儿问题了,副总愁眉苦脸地站在一边,李大龙的表情也很严峻,他站了起来走来走去,身上的汗已经把衣服都湿透了。副总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地问:“李总,你看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办?”   李大龙说:“你说的情况可靠吗?”   副总坚定地说:“绝对可靠!这是吴市长秘书亲口和我说的,要不是和他关系好他也不透露这个消息。现在市里面确实想把这个项目给华发,你也知道华发的贾总可是省里都有人的,市领导怎么也得卖他一个面子吧!我看……我看我们有点儿悬。”   又是华发,在这个市里能和环海叫板的也只有华发了,那个贾总,长得和个猴子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李大龙想起他那样子来就觉得讨厌。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人,却和省领导有关系,所以即使再讨厌他也不能怎么样,现在他又和自己来争这个项目,怎么办?   李大龙问:“那么吴市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副总赶紧说:“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这件事情看样子还是吴市长说着算,他毕竟是分管工业的副市长,而且这几年工作成绩显著,书记市长什么的恐怕也得听他的吧!”   李大龙点点头,然后说:“你去忙去吧!……等等,把这件事给俺盯紧了,一有什么消息赶紧来告诉俺。”   副总答应着出去了,李大龙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然后喜笑颜开地说:“红红吗?是俺,大龙啊!你现在在干什么……什么也没干,那你到俺这儿来一趟,对,俺在办公室里。”   冷红觉得今天有些奇怪,李大龙是很少让她到他办公室去的,即使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也是通过电话,实在不行了才让她过去,不过那次数就很少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冷红奇怪归奇怪,也还是迈着轻盈地步伐敲开了李大龙的办公室。   “红红啊!快、快进来!”李大龙招着手说,办公室里没有别人,所以他才敢这样地放松,秘书的办公室在隔壁,这墙壁是隔音板,李大龙相信那边听不到。冷红晃着身体走了进来,打趣地说:“我的李大董事长,你这门槛可一直很高啊!今天是犯了哪门子邪了,想起来让我来了啊?我这心可一直在跳个不停啊!”   李大龙用手指点着冷红,嘴里“你啊你啊”的也说不出什么来,他拉着冷红的胳膊让冷红坐在沙发上,然后说:“这都火烧房子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俺可是有正事儿找你。”   冷红把腿叠在一起,身体往后一仰,双手一摊说:“说吧!什么正事儿还用得着我?”   李大龙说:“那个外资项目现在出了点儿问题,弄不好咱就拿不下来了。”   冷红淡淡地说:“拿不下来就拿不下来呗!现在咱们又不缺什么,还要那样一个项目干什么?”   李大龙急切地说:“胡说!净是胡说!这怎么会没有用呢?这不仅有用而且是非常有用的,咱们无论如何也得把它拿下来!”   冷红有些疑惑地说:“你先别着急啊!有什么用你先说给我听听,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有用?”   李大龙说:“这是个高科技项目,不仅在本市就是在全国也是属于一流的,能拿下这个项目不仅能提高咱们公司的层次,而且可以申请成为高科技企业,成了高科技企业不仅能减免税收,而且还能在股市上重新发行新股,这用处你说大不大?”   冷红眨了眨眼说:“听起来似乎蛮大的,那你就把它拿下来呗!”   李大龙说:“净是废话!这不是拿不下来吗?”   冷红忙问:“怎么会呢?”   李大龙说:“市里的意思是想给华发。”   冷红说:“你不是和吴市长的关系非常好吗?找找他……”   李大龙哼了一声,走到冷红旁边坐下说:“这以后啊你记着,一定不要说谁和谁关系好这样的话,那都是没有用的,在官场上没有关系只有利益,要是对他没有利益,你就是他亲老子他也不看你。”   冷红咂咂舌头说:“都说婊子无情无义,现在看有身份的人也一样,要你这么说还不如婊子呢!”   “错!”李大龙说,“你说的不对,有一点儿还是比婊子要强许多的,当婊子的人不仅得无情无义,而且还得不要脸,有身份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可以不讲情义,但牌坊却是不能不立的。”   冷红看着李大龙,似乎有些听不明白,李大龙把冷红往怀里拉了拉说:“这些你就不要管了,俺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得让你出马。”   冷红斜视着李大龙,装出一副不屑地样子来,然后说:“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儿!要不你也想不起我来。…说吧!什么事儿?”   李大龙靠上去说:“你也知道,现在这个项目到底能不能拿下来全看吴市长的了,他说一句话绝对比什么都管用,所以呐…所以…”   “所以什么?你怎么也这样粘糊了?有话就快说。”冷红说。   “所以俺想让你去做做吴市长的工作……”李大龙一脸坏笑地说。   “我?”冷红显然很吃惊,“我能做什么工作?你都干不了的事儿我怎么能行?再说他吴市长认识我是谁啊!”   “俺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俺的道理,你怎么知道吴市长不认识你呐?再说这和认不认识也根本没有关系。”李大龙说。   冷红真的听不明白了,她着急地说:“好了大龙,你就别和我打什么哑迷了,有什么安排你就快说吧!无论干什么我也得去,谁让我是你的人呐!”   李大龙笑了笑,然后似乎有些惋惜地说:“其实俺也真是舍不得啊!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俺也不会让你出头儿啊!”   冷红有些紧张起来,怎么听着李大龙的话不太对劲儿,好像那什么似的。冷红坐正了身子,刚想开口,李大龙却做了个让她不要说的手势,然后他却说:“其实吴市长一直都记着你呐!”冷红更奇怪了,她确实没有和吴市长打过交道啊!吴市长怎么会记着她呢?   李大龙说:“当领导的都是些什么人呐?不仅脑子好用看什么都看得准,而且都是过目不忘啊!你陪着俺参加过几次酒会,虽然没有正面和吴市长打过交道,可就是说那几句客套话就让吴市长记住了你,他不止一次地在俺面前提起过你,那意思虽然不明显,可俺能听出来,吴市长绝对是对你有好印象的。”   冷红渐渐有些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李大龙绕来绕去目的原来是在这儿。冷红说:“你总不会让我去……”   李大龙打住了冷红的话说:“俺会想办法今晚约吴市长出来吃饭,到时候你也去,怎么做你就自己拿主意就是了,反正得让他点头同意把那个项目给环海。”   冷红还想说什么,李大龙却拍了拍她说:“你这是帮俺的忙儿,俺不会忘了你的,俺也真是不舍得啊!…你去准备准备吧!晚上一切看俺的安排就行了,到时候就全看你了。”   《丑事》萧寒                    A:调查笔录   你说我那天去没去?后来又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项目现在不就在环海吗?去年环海靠着他不还增发了股票嘛!要是没有我能有这个样儿吗?对了,你们有没有买过环海的股票?是不是都发大财了?……你们自己说说,像环海这样既给国家创造税收,又给百姓创造财富的企业有多少?这样的企业你们不该重点扶持吗?现在倒好,倒成了重点打击对象了。   什么?和这个没有关系?只要是犯了罪,无论他对国家和人民有多大贡献都得依法处理?别逗了你!啥儿叫法?别懵我了,觉得我没上过学是不是?告诉你们,我都懂!这法不就是给国家服务的嘛!我就不相信给国家创造财富国家会不答应?再说了,你们政府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给老百姓谋福利的吗?你们不能给老百姓好处不要紧,我们可以给呀!怎么着?抢了你们的功劳了?哦…我明白了,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因为这个你们才故意整我们的……   胡说?我怎么胡说了?我说的不是实情吗?   ……没错!我是有一辆宝马跑车,是公司给配的,怎么着?我们是企业,又不是政府机关,坐什么样的车好象国家没有规定吧!我们又不偷又不抢,花钱去买你们谁管得着?   我?我怎么了?我说同志呐!听你们的意思好象不太友好啊!别狗眼看人低嘛!我就不能开宝马了?你们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你们得弄明白了,我是环海大酒店的总经理,环海大酒店是干什么的你们不会不知道吧?那可是本市唯一一家涉外的五星级酒店,这进进出出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作为总经理总不能不注意形象吧!我要是穿的和街上卖菜的一个样,再开个破大发,那…那不是丢我的人,那是丢咱整个环海市的人啊!你让那些来来往往的客户外商怎么看咱环海市?   哼……从这一方面讲,我这还是在给咱环海市增光添彩呢!没见人家现在大城市都有形象代表吗?看看人家香港不就有香港小姐吗?还有那些国内的大城市,都有自己的形象代言人,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们的思想还这么老土,就这个样儿咱环海市一辈子也不会发展好了。   当然,我不能跟人家香港小姐比,我也不够资格当咱环海市的形象代言人,我是说的这个意思。作为本市最高档的酒店的经理,开个宝马是很正常的,也是应该的,这并不是我要享受,而是工作的需要。当然这肯定会招来许多人的议论,他们那就是嫉妒嘛!   ……佳人山庄……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还问我干什么?不错,那儿是有我一套别墅,我从来也没有去住过,现在还是空的……至于市价是不是你们说的二百万我就不知道了,想必你们也已经调查清楚了,我根本也没有花钱……当然是别人送的了!   谁送的?我有权利不说吧!…你们都知道了?既然知道了那还问什么?反正我不偷不抢不骗,人家非要送给我关我什么事儿?这总不能也犯罪吧?…真稀罕!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我这也算犯罪!你们总不能说我也受贿吧?首先我不是国家干部,再说我在集团也没有什么实权,根本也不可能给别人创造什么,所以别人也根本用不着找我行贿。再说回去了,既然你们知道这是谁送的了,那就更应该明白了,送我房子的人什么权力都比我大得多,他当然用不着向我行贿了……   什么?你说我转移话题?我怎么转移话题了?…这根本不是行贿受贿?既然不是行贿受贿那我有什么罪?这可就奇怪了,我还有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什么?这叫贪污、以权谋私?我贪什么污?我有那个权力吗?…不是我?不是我贪污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我这叫性交易?拜托了同志,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啥儿叫性交易?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性这回事儿还有那么严重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管得着吗?既然要管那那么多三陪场所你们怎么不去管?看看那些地方一天比一天兴旺,我从来也没看见过哪一个给封了的,你们咋不去管呢?   怎么?咋不说话了?说不出来了吧!所以这政策法律嘛,都是人定的,它也是区别对待的,这个我都懂,别看我现在在这里面,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我出去了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这些事儿这些年我见多了,吓不着我。   什么?这一次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不管你们抓了谁,他们又犯有什么罪,那和我没有关系,他们犯罪是他们自己的事儿,我又没有犯罪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再说一次,我的经理只是个空职儿,具体的工作我基本不参与,至于集团公司的事情我就更不清楚了,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至于我个人的事情那是属于隐私吧!我与谁交往那也是我的自由,你们没有权力过问吧!   ……什么!你们凭什么查封我的帐户!你们这是侵犯人权!你们这是干涉个人自由!你们这是……我要告你们!   气死我了!我今天什么也不想说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了,请你们出去!……把我气糊涂了,该出去的是我,好,我走…我走…,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也不会再和你们说什么的……   《丑事》萧寒                    B:故事重现   熟悉冷红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些习惯,比方说她每天下午都不会在办公室,那她是做什么去了呢?冷红的安排还是很有规律的,以每周为一个循环周期,其中的两天是去做美容保养,一天是在健身房,一天是在游泳池,一天…暂且保密。有人会问:这…这才五天啊!我不禁要说:你真是笨蛋!另外两天当然是周末了,周末属于私人时间,当然做什么谁都无权过问了。   看了冷红的安排,应该可以看出来冷红是个懂得保养自己的人。冷红自己常说,这容当然是要美的喽!你看这一出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嘛!再说了,像我这样身份的女人如果不美容,人家会说我跟不上形势的,这美容也是身份的象征,并不是什么人都做得起的。还有,光有漂亮的脸蛋儿不行,你还得有身材,说到底身材才是女人的资本,所以即使再不愿意吃苦,这健身房也还是要去的。说到游泳,这可是项好运动,不仅对身材有好处,而且对皮肤也有好处,可是一举两得的好运动,我推荐你们每个人都去,就是那会员卡贵了点儿,你们可得先看看自己的口袋哦!   今天是周几?许多人或许要拔拉着手指头数了,冷红不用,她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星期的这一天她都记的清清楚楚。冷红的红色宝马已经悄悄驶出了市区,方向暂且还不明确,当然这是对于其它人,冷红自己还是非常明确的,她现在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地方。冷红的车开进了一个大院,这是在郊外山脚下的一处建筑,几座别致的楼房树立在其中,透过密密的树林,可以看到在一座楼上立着三个不仔细看还看不到的字:康乐宫。   这康乐宫到底是干啥儿的?就连附近的居民也不知道。其实这附近也没有多少居民,由于位置比较偏,周围几乎是空无一物。平时这里也很冷清,偶尔的有些车辆出入,细心的人会发现,都是些高档的轿车。稍微知情的人会告诉你,这里是有钱人玩的地方,知道这是谁开的吗?老板可厉害了,他是某某某的儿子,某某某当然不会是田地里种瓜的张三,也不会是市场上卖肉的李四,他当然是环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至于这康乐宫里面到底有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他们谁也没有进去过,也进不去,门口儿那儿警卫森严呢!看起来比政府大院都难进。   冷红进去却一点儿也不难,这倒不是因为她那宝马,如果没有其它的原因,即使是宝马,守卫也不一定会让你进去,这里面的奥妙暂且不说,你看下去后就会知道的。   冷红下车前又偏着头对着后视镜看了一下,她对自己今天的状态很满意。这些天李大龙似乎有些忙,晚上一回来是倒头就睡,根本就顾不上她。这也正好,冷红也有时间休养自己,省得那谁总是说她不够投入,每次总不能让他尽兴。其实只有冷红自己知道,她这哪是不投入?而是实在是力不从心啊!再说,他似乎那方面也太强了,都奔六十去的人了,怎么还那么生龙活虎呢?莫非这权力真能延长男人的那个?   冷红掳了掳头发,戴上墨镜就下了车,这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的,即使是不认识她的人,也该认识她的车的。但冷红还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面孔,就算是掩耳盗铃,可心里的感觉要好一些。毕竟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张扬的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可,即使是他也知那他也是通过其它的途径,道听途说当然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康乐宫修建的时候显然经过精心地策划,首先它选的地势就非常有讲究,这是在山角下的一个山凹里,周围林深草密,楼房建在里面十分不显眼;其次就是楼房修的有讲究,纵向很压抑,横向却很舒展,也就是楼房没有高度却有广度,看起来矮矮的几座建筑却面积巨大。这只是外表,如果你能走进其中,那你就会发现,原来刚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窥一斑是远远不能知全身的。   如果能走进康乐宫里面,每一个人就会发现,原来真正让人吃惊的在这里,真是应了农村那句古语: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冷红走在大堂里时,她的身影就清晰地映在了地板上,如果眼神好,你甚至能数清地上飘动着的发丝,当然是冷红的。   出了电梯,冷红就径直走向一个房间。这是在五楼,这里最高的一层了。这里通常也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能上来,电梯口始终站着一个魁梧着的保安,他恭敬地向冷红点了下头,那幅度很大,甚至有些鞠躬的味道了。但冷红似乎没有看见,她没有做任何表示。楼道上放着几尊精致的雕像,墙上挂着几幅看起来是印象派的作品,在顶棚柔和的灯光下,有一种幽雅的情调。   古朴的红木房门随着门锁的转动缓缓地被推开,踩着腥红的地毯,进入富丽堂皇的客厅。一组暗红的真皮沙发绕成了一个圈,中间放着一张檀木的茶几,景泰蓝的茶具已经放在了上面,不用问,上好的龙井已经沏好了。伴着轻快的音乐,硕大的背投上不停地变幻着女人的面孔,那是在一片柔和的沙滩上,各色的美女在尽情地展现着自己的风采。   冷红的脚步没有停歇,她依旧重复着固有的节奏,径直穿过客厅,路过那株旺盛的发财树时,冷红还顺手摘下了一片叶子,用手捻了捻,又扔在了地上。冷红把手提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开始脱着自己的衣服,床上的衣服在一件件地增多,冷红身上的衣服在一件件地减少。冷把衣服放进衣橱时,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缕丝线了。   推开浴室的门,浓重的雾气迎面扑来,冷红皱了皱眉,喊着:“你怎么又蒸上了?”里面传来了声音,“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我以为你还要晚一会儿再来呢?这几天太累了,想尽快地去掉疲劳,不蒸一蒸不行啊!”   冷红最讨厌的就是蒸气浴,她受不了那种压抑感,那么高的温度,空气完全都凝固了,让她不仅有一种窒息的感觉,甚至连思维都僵住了。冷红喊着:“那我就在外面等你了。”里面的声音说:“我马上就好,一会儿你再进来洗吧!”里面的人似乎对冷红的这个习惯很熟悉。   “今天怎么快?”女人仰面朝天的躺着,双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床上很整齐,除了两具躯体再也没有什么了,甚至在两具躯体之上也没有任何东西,就那样白花花的,让人有一种原始的欲望。但是男人似乎没有欲望了,他伏在女人身边,身体在急速地起伏,明显是剧烈的体力劳动的后发症状。   “老了……”男人喘着气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显然这句话并不能让女人满意,即使是衰老也不可能这么快啊!其实男人心里很清楚,只是他无法开口而已。医生早就提醒过他,这种药是有副作用的,时间长了会很麻烦的,一定不能用的太多。只是他怎么能控制住自己呢?面对这样一具香艳的肉体,别说是副作用,就是要他的命,也值得他去赌一次啊!毕竟生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一些东西再不去享受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能有遗憾啊!   男人拍拍女人的身体说:“怎么不高兴了?好了,今天真的是不行了,下一次一定让你满意。”这话经常是女人对他说的,今天却反了过来。女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提起了另一件事儿,“我弟弟的工作你给办了没有?”“唉!你净给我出难题,上次把你父母弄到城里来,事情虽然不大,就是两个城市户口,可我无法出面啊!好不容易让栾秘书给安排了,这次又是你弟弟,一个初中毕业生,要文化没……”   “初中生怎么了?没文化怎么了?我也是初中生,我也没文化,你怎么就不嫌弃我?”女人的声音大了起来。“好、好、好,你小声点儿不行吗?我也没说怎么啊!只是你说让他干什么呢?我说让他当保卫吧!你嫌没出息;让他当司机吧!你又嫌太累了。你说他能干什么?”   女人沉默了,显然她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男人见女人不说话了,就靠了过去,“我的小宝贝,怎么不高兴了?我又没说不给你办嘛!看看你,都是让我给宠的,一不高兴就给我脸色看。”女人扭了一下身体说:“谁给你脸色看了?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还不行吗?”男人的手动了动,女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边笑还边说:“别弄!别弄!讨厌死啦……”   “你说他不喜欢去上学,这没有知识能干什么呢?让他做生意,你又说他不是那块料,我是真想不出能安排好工作了。”男人摇摇头说。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这样好不好,让他到你身边去工作怎么样?”女人的话显然让男人吃了一惊,他惊讶地说:“到我身边?他到我身边能做什么?”“什么也不做啊!”女人回答说。“那你让他到我身边干什么?”男人问。“当然是跟着你学习了,让他常在你身边,看的多了就是再笨的人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了,到时候你在别的部门给他安排个工作不就行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得不佩服女人的心计,他说:“可让他在我身边以名义呢?”女人马上说:“这还要什么名义?你是一个大市长,身边带个人不是很正常的嘛!就说是你的私人助理,对了!这样正好,用一个男助理,还不会让人说闲话。”男人在心里说,恐怕闲话会更多,但他还是说:“好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来小宝贝,让我再……”   “讨厌……”   《丑事》萧寒                    A:调查笔录   你…你们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会判很重的刑吗?……   那我还有没有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是说,你们不是…不是说那什么可以从宽吗?……   以前?…以前不是没有想起来嘛!现在…现在当然想起许多来了,你们如果想听,我就都说给你们听,只要你们不让我坐牢,把我放出去,你们想听什么我就告诉你们什么……   还要看法庭的宣判?你们不就说着算了吗?求求你们,别判我的刑好不好?我不想住在这里面,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住在这里面呢?我要出去,我还年轻,我还没有享受够呢!我有那么多钱,那么多……我是说我还有非常美好的生活,我不能呆在这里面的。   你说现在已经晚了?我只能老实交待问题,争取宽大处理?这可都关我的事啊!那都是他们做的,我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做什么呢?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呐!   好、好,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们,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不能因为他们有权有势就袒护他们,把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啊!……好,我现在就说,现在就说……能给我支烟吗……   李大龙当然做过违法的事儿了!你们想想看,像他那样一个人,如果不做违法的事儿,他怎么可能有今天?……你说我以前不是还一直都在夸他吗?……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这人都有两面性嘛!你们不能因为我一直都夸他就认为他在我眼里就完美无缺,其实他这个人还是有许多毛病的。他是个粗人,很多事情都不讲究的。   说具体点儿?那就举几个例子,比方说他说话很粗,尤其是在不高兴的时候,三句话不到就奔着那男女的玩意儿去了。他可不管是个什么场合,有时候骂他的下属,就当着许多人的面,让人听着就脸红,可他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或许是习惯了吧。   还有,他很少刷牙,而且喜欢吃生蒜,总是用他那张嘴拱来拱去,有时候我真受不了……什么?跑题了?说些重要的?……这些不重要吗?我还没有说完呢!像他跟我做事儿的时候总是……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我还以为你们喜欢听这些呢?那你们喜欢听什么?工作上的!那也有,那也有……   不过说实在的,他工作上的事情我还是很少参与的……不过我也不笨,再加上平时他做什么也基本不避讳我,所以我还是知道不少的……同志……我还……还想问一下,我说出来真的能宽大处理吗?   ……   我发现李大龙做违法的生意是在搬到他给我房子里之后,其实在这之前我也有预感,现在这社会,做正经生意的有几个能发财的?我也不笨,他李大龙是什么人,谁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像他这样的人能发达了,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他老子是高干,要么他就是干违法的事儿。我知道他祖宗八代都和当官的扯不上关系,所以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大约能想到了。   我真正确信无疑还是在发生了那件事儿之后,那件事儿?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你们急什么?我马上就要说了。那天是个周末,对!没错,因为那天他可以不用去上班,所以很晚了我们都没有起床,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是我房子里的固定电话。那时候我刚搬过去不久,电话号码也没有告诉外人,怎么会有人打来电话呢?我奇怪地接了起来,结果里面传来了急促的声音,是找李大龙的。   原来是李大龙把这个电话告诉了别人,他的手机关了,他的部下打不到他就打来了这里……这个人当然是他的心腹了,要不他怎么可能把这样的电话漏露出去?他就是怕万一有什么急事别人找不到他。结果这次还真是急事儿,我听见他让对方马上过来,然后他就开始穿衣服。   《丑事》萧寒                    B:故事重现   李大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脸的焦燥,能让他如此紧张的时候并不多,毫无疑问这一次一定是碰上什么难题了。丁聪摁响门铃的时候,李大龙一个跃步就到了门口儿。丁聪是他的办公室主任,绝对的心腹,许多事情他都是交给丁聪办的,多年来丁聪已经得到了他的信任。   丁聪个子矮矮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看就是那种非常干练的人。丁聪进了门,刚想寒喧两句,李大龙就先开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能出人命呢?”   丁聪擦了擦头上汗,喘着粗气说:“李总,有没有水?我先喝口水好不好,我这一大早得到消息就赶紧来找你,嗓子都冒烟儿了。”   李大龙用手指了指,丁聪随即就看见了旁边的饮水机,他快步了走了过去。一大杯水下肚后,丁聪抹了抹嘴,转过身来,看见李大龙已经正襟坐在了沙发上,就赶紧靠了过去。李大龙一脸地沉重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丁聪这才说:“还不是上次的那事儿吗?就是前两天我们的船被滨港市海上辑私巡逻艇追的那次。”   李大龙皱了皱眉说:“那事儿不是已经摆平了吗?”   丁聪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说:“滨港市边防那边是没什么问题,可…可……,这事儿也真他的邪!你说巧不巧,那天不是我们环海的边防队给我们的船护航吗?本来我们走的线路是没有问题的,谁知那天滨港边防不知是犯了哪门子病,突然冒了出来,要求我们停下接受检查。人家滨港边防比咱这儿高一级,咱这整个海域人家有最高管理权,咱环海边防见了人家低一等,所以就不敢和他们打交道……”   “滨港边防的工作不是已经做通了吗?”李大龙问。   “你先别急啊李总!现在这工作是做通了,以后他们保证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了,可是在当时不是不是这样嘛!当时他们追了我们几十海里,要不是我们的船好,早就让他们追上了。结果他们鸣枪示警……你说巧不巧,他们的枪往哪儿放不行,非得朝着天上放,这全自动步枪有效射程两千米,那边正好有座山,山上有个农民带着个小孩在地里干活儿,这子弹不偏不巧正好打中了那个小孩,当场就死了。可那农民楞是没发现,还以为孩子得了什么急病,抱着就送了医院,医生一验是枪伤,马上就报了警,这漏子就大了。公安按着子弹上的批号一查,就查到了滨港边防总队,那边的人马上和我们通了气,我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那农民几个钱把这事摆平了就行了,谁知那农民整个一个二百五,死活就是不干,当时我就想,不就是一个臭农民嘛!给个鼻子就上脸了,于是我就打点了滨港那边的人,让他们处理就行了,实在不行压下去了就是了……”   李大龙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说:“你怎么处理是你的事儿,俺不是早就说了嘛!这样的事不用和俺汇报。”   “李总,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你听俺把话说完啊!”丁聪赶忙说。李大龙又挥了挥手说:“那你快说,净耽误老子的时间。”丁聪这才抹了把汗说:“谁知道这农民不是一般的人,也不知有什么亲戚在中央任职,他竟然告到了公安部,滨港那边刚才通知我,说公安部已经派人下来查这样事儿了,弄不好这漏子就大了!所以我才……”   李大龙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多出点儿钱,让滨港那边办就行了。”   丁聪摇摇头说:“恐怕难啊!那边说了,这件事公安部非常重视,想不了了之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些人谁也和他们不认识,做他们的工作也不太可能。”   李大龙说:“那让滨港那边编个理由,就说是误伤不就完了。”   丁聪还是摇摇头说:“李总,要是这么简单我就不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了。这边防放枪,除了执行公务没有别的原因,竟然是执行公务,那这公务是什么呢?”   李大龙说:“说他们是误放不行吗?”   丁聪苦笑着说:“我的李总,这误放出了人命可是要吃官司的,得上军事法庭的,他们哪一个敢担这个责任?”   李大龙无话可说了,他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沉默了起来。这时候,冷红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床上,一下子钻进了被子里,不由地吸了几口冷气。刚才她一直躲在门后面偷听,她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李大龙是从来不在她这里谈公事的,可能是也忌讳她,今天这么反常,不由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谁知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李大龙做的买卖这么可怕!   《丑事》萧寒                    A:调查笔录   你们说什么事情这么可怕?不会吧?这件事情你们不应该没有听说过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件事情当时可以说轰动了整个环海市,就是那年轰动全国的汽车走私案。对!就是那个,市长被抓海关关长潜逃,虽然案件没有公开,但这事儿别人不知道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没错,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渐渐知道了李大龙的一些事情,后来我也进了他的公司,一些事情他也就不瞒我了。李大龙做的违法的事情确实不少,还说那一次吧,那一次他走私汽车,沿海这边当然没有问题了,边防的关系他早就搞定了,不仅不查他,而且派巡逻艇沿途给他的船护航,牛X吧!不是吹,那场面我见过一次,根本就看不出那是走私来,那汽车,就放在甲板上,一排一排的,而且还有武警护卫,谁看见了会想到这是在走私呢?   那次?那次确实是他们大意了,你们也知道,咱这海域的最高管理权是归人家滨港市边防的,人家毕竟是单列城市,级别比咱沿海高半格,所以人家有权在全部海域巡逻,就是咱这边人家不常来就是了。那次也不知他们犯了什么病,后来听李大龙说是有人故意跟他过不去,到滨港那边告的密,不过这事儿最后也没有查清楚,加上事情闹大了,李大龙能脱身也就不错了,也就没再往里面搅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那天在滨港市边防的船突然出现时,确实让他们吓了一跳,事先没有做滨港的工作,船当然也不敢让他们查,所以只有跑了。   人家滨港市边防是干啥儿的?那是咱这片海上的老大啊!在海上是说一不二的,谁敢得罪他们?你跑?那怎么行?如果让你跑了,那他们的脸不就丢大了?所以他们就紧追不停,按说他们边防的巡逻艇就够厉害的,可楞是追不上李大龙他们的走私船,后来李大龙说,他的那些船都是特殊改装过的,别说在咱这个海域,就是全中国也找不出几条船能追得上。这滨港边防追不上自然就恼了,他们可从来也没有丢过这么大的面子,于是就放枪了……   后面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丁聪成了替罪羊,所有的罪过他都揽了过去……不揽?不揽能行吗?他要是把实情供出来也是死路一条,如果这样他得罪的人可就多了,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就不考虑考虑?所以还不如这样,这样他一个人死了,全家却保住了,而且从那之后生活就完全不用操心了,说起这点儿来李大龙还真够意思,一直养活着丁聪全家……子弹?当然也没有什么事儿了,边防人员在追捕逃犯时误伤了人命,自然不用负太大的责任了,想处理掉还不容易吗?   ……什么?我说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事儿凡是有脑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有蹊跷里面,可现在这样的事儿不全是这样处理的吗?谁要是不明白谁就是二百五!   海关关长当然得跑了,出了这样的事儿,他是无论如何也推不了责任的,他不跑还等着挨枪子啊!倒霉的就是那个副市长,本来他是暴露不了的,他倒霉就倒在太贪心了,收了李大龙他们的钱不说,还是楞是问李大龙要了几部走私汽车,全家上下亲戚子女一人一辆,他也是有些托大了,觉得在这里不会出什么问题。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惊动了公安部,一查走私车的销赃纪录,就查到了他头上,李大龙也没有想到丁聪这小子这么细心,竟然有帐本记着每一部车都卖到了哪儿去?这白字黑字的赖也赖不掉了……   李大龙?李大龙当然躲过去了,虽然丁聪是他的手下,可他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因为丁聪也是二级法人,他也有独立的经营权的,他李大龙最多负个用人不当的责任,这就是小意思了。再加上李大龙毕竟也是市里有名的企业家,和市领导的关系还是没说的,所以政府也会保他的,而且这案子查出了一个副市长一个海关关长,就这样结了也说得过去了,这种事儿你们还不明白吗?   你们说的不错,李大龙确实是靠走私发的家,他的那些正当产业有几个赢利的?如果靠那些企业他现在连西北风也喝不上,还会有这么风光?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事儿就全是他的责任吗?我一直在想,你们想呐!那些进口轿车都是几十上百万的,这普通老百姓能买得起吗?那它们都卖给谁了?既然走私是违法的,那些车都不合手续,那它们都是怎么挂上牌子的,又堂而皇之地在街上跑?难道就仅仅李大龙一个人有罪吗?   当然,你们说的对,这事儿不是我管的,你们有有关的部门管,可同志啊!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儿,说句话就能骗过去的,这里面的道理我还不懂吗?我们碰到了枪口上我们认倒霉,但是你们不要以一幅正气凛然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我们是坏人似的。我觉得这太虚伪了!这个社会……   好了,不说了,再说你就不愿听了,还继续说说李大龙的违法犯罪的事儿。从那次后,边防就严了起来,想再进汽车就难了,再说谁也不傻,谁也不会顶着风去犯事儿。李大龙能躲过这一次就很幸运了,连他自己都说自己是命好。那两年李大龙也确实赚了不少钱,有了钱伸缩的余地自然就大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记得李大龙干的第二样大买卖就造假,专门制造名牌服装,可以说那个时候全国每出现两件假冒名牌,就有一件是他的厂子做的,当然这个假冒与那些一看就是假冒的还是有区别的,它至少在外观上看不出来,甚至需要专业人士才能看出来,所以他的造的假名牌可以说是假冒中的精品了,所以市场也特别好,要不是因为因为李大龙后来主动撤了,可能现在也没有人会发觉。   你问李大龙为什么撤了?唉!我觉得太可惜了,这老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假,这人越是官大了钱多了就越胆小,李大龙整天就怕在这上面出事儿,因为这不像走私汽车一倒手就行了,干这个得需要厂房,还得有大量的工人,这就难免人多口杂地被漏出去……其实这不是重要的原因,李大龙之所以能果断地停了下来,是因为他又发现了更好的买卖。那个时候,海关那边又有些松了,国内的原油又出现了问题……你们也听说过吧!那个时候最流行的就是走私石油了。   这石油可是暴利啊!这行情我不太懂,可我知道这绝对来钱快,而且李大龙自己办了个石化厂,产品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不用像倒汽车那样提心吊胆的。……你们说说,这事儿的根儿到底在哪儿?他李大龙干了那么多年都怎么做的帐?你们难道就一点儿也没有发现?现在出事了你们才知道,你们就没有责任吗?这不叫……不叫那个什么……什么……职罪吗?   对!渎职!就是渎职!你们怎么不说话了?让我说到点子上了吧?什么?你们承认你们的工作有失职的地方?承认有什么用?说一句话就过去了?我们犯了事儿被抓的抓关的关,你们倒轻松,一句就过去了,还说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净扯蛋!   ……我情绪太激动了?不!我不激动,我很正常,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正常过,这些天我仔细想过了,是什么事情我都想清楚了,这人活着,怎么都是他妈的一辈子。想想我这一辈子…不,还不到一辈子,值!在没发生之前,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相信我会经历了这么多事,就是现在死了我也不后悔了,虽然只享受了这几年了,可比那些活了一辈子连一天也没有享受过的人,我还是幸运得多了。   行了,我不想再说了,反正已经栽在你们手里了,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我承认,李大龙那些事儿我都参与了都有份,我也从中得到了好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也是出不去了,我什么也不想说了,你们不是一直吹唿你们办案能力强嘛!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个个都是神探,那你们就自己去查吧!   哼!你们少拿这个来唬我!值不值得为李大龙这样做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你们来挑拨离间。再说就你们说的那点儿事,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啊!李大龙的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那个主持人?我早就知道了,那有什么?你们以为那是真的?靠!就那个狐狸精?李大龙怎么会喜欢上她呢?李大龙那不过是在报复,报复谁?你们问他自己去吧!我今天很累了,要休息了,你们可以走了。   等等!对了,要是你们把这些材料整理出版了,到时候别忘了送我一本啊!在这里面闲着没事儿,看看书也是很不错的嘛!不过提个要求,你们尽量写得简单明白点儿,我书念的可不多,写复杂了我可看不懂……   《丑事》萧寒                    B:故事重现   冷红拧开房间的门,觉得脚步特别沉重,连拖鞋也没换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由于速度太快力量太大,沙发似乎抗议似地发出了“嘭”的一声。冷红确实是有些累了,从来她都没有感觉有这么累,一直以来她都非常有活力,总觉得该做的事情有许多。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现在当她一件件都完成后,她突然没有了目标,人就一下子垮了下来。   事情分析起来是这么回事儿,可它的发生是没有这么简单的,一种情绪的转变绝没有这么轻率的,冷红心里知道,其实是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半个小时前她还在那个房间,那个人的话她仍旧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得就像现在那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在向她说一样。   冷红知道李大龙出事儿了,虽然李大龙不和她说这些事儿,可现在她已经知道得差不了多少了,有她的偷听,也有听到别人说的,总之她知道这件事情闹的很大,把上面都惊动了。   这件事情确实很大。那个人说,都出了人命了,你说还能不大?这个李大龙,我说过他多少次了,做什么事儿一定得有个分寸,一定不要太狂,这中国这么大,有本事的人不有的是吗?怎么也轮不到他呐!你看看,现在成了这个样儿,你说谁敢保他?   冷红看着他大声地发完脾气,他从来也没有在她面前发这么大的火儿,事情的严重性已不用说了。冷红小心奕奕地问:“那……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方是什么人冷红心里是清楚的,她相信对方应该有办法,以他的能量,这样的事情似乎应该可以摆平的,要不他也许也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那个人轻轻拍了拍冷红的肩,然后说:“看不出来,你对他还这么上心?”冷红娇哼一声,钻到了那人的怀里说:“看你,还吃醋了?他毕竟对我有恩嘛!”   随着冷红的话说完气氛似乎有些缓和,当屋内响起了不协调的呻吟声时,一场交易又完成了。冷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天花板,呆滞的目光里透着疲倦,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清楚,李大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的,只有他才能保证自己的下半辈子无忧无虑,其它人,包括在身边睡得如一堆乱泥的这个人,无论权力有多大都是做不到的。道理很简单,这些人一是身居要职不可能为了她身败名裂,二是这些人都不能让她有源源不断的财源,没有钱这生活怎么能无忧无虑?   只有李大龙,只有李大龙能给她提供财路,让她有钱赚,而且他是真心的,至少一直到现在都这样。而其它人,哼…图的是什么就不用说了,不过这也算是公平交易,就拿眼前这个人来说吧!给解决了父母的户口,还解决了弟弟的工作,这可都是头等的大事。现在,李大龙有事儿还得求着他。   冷红突然觉得心里发慌,然后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坐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去冲了个澡然后就开始穿衣服。床上传来懒懒的声音,“今天怎么这么早?你有什么急事儿吗?”冷红正在背着手系胸罩的扣子,头也没回就说:“下次吧!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不摆平了我心里就踏实不下来,我还是赶紧走吧!”   冷红去找的自然是李大龙,李大龙也知道这次漏子捅大了,是他妈的撞到枪口上了,还真能栽了进去?冷红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焦头烂额地走来走去,就理也没理冷红。冷红一屁股坐下后就嚷着:“可累死我了!大龙,你给我倒杯水好不好?”   若是换在以前,听到冷红这样狐媚的声音,李大龙的心早就热起来了,可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了。看着李大龙没有反应,冷红扑哧一声笑了,她这一笑李大龙就停了下来,盯着她问:“你笑什么?俺他妈的现在都急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笑?”   冷红喘了口气说:“亏你还是个总经理,也算是经过风浪的人了,就这么点儿事儿把你就难成那样了?”   李大龙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心里在想,你他妈的知道什么?这还小事儿?弄不好老子都得折进去!到时候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看着李大龙不说话,冷红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了,还是不要再逗他了,就急忙说:“你放心吧!我已经有办法了。”听到冷红这句话,李大龙的眼珠子一亮,“什么?你有办法?什么办法?”李大龙的声音很大,而且很急,声调里充满着渴望。   冷红这才缓缓的把办法说了出来,李大龙听着听着猛地一拍大腿,大声地说:“他妈的,俺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看来还是不服不行,这在官场上混了多少年的老油子就是不一样!”   看着李大龙那样子,冷红白了他一眼,然后说:“你呀不服不行,这姜还是老的辣,点子是给你出了,能不能办好就看你的了。”   李大龙一拍胸脯说:“没问题!这小子跟着俺也享了这么些年福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他替俺做点儿什么了。”   冷红还是不放心地说:“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可是杀头的罪,他能认了吗?”   李大龙嘿嘿一笑说:“不认?他也得敢!不看看我是谁。”说完,李大龙突然盯着冷红,像不认识她似的。冷红被李大龙看的莫明其妙,就问:“你看什么?我今天脸上长出朵花来吗?”   李大龙这才一本正经地说:“俺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大龙刚才光顾着着急了,竟忘了这件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和冷红说过,可冷红现在却出面给他找来了解决办法。   冷红淡淡地说:“你的事虽然不告诉我可我也知道,再说这件事现在这么大,你以为能包得住啊!”   李大龙狠狠地说:“是不是那姓吴的告诉你的?”   冷红看着李大龙那样子,气也不打一处来,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他还有心思吃这没味儿的醋。于是她就故意说:“是!是他又怎么样?”   李大龙突然就泄了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他妈的都怪俺啊!俺是真不该让你去见他的,这不他妈的把羊送进了狼窝吗?”说完李大龙抓着头发,一股懊悔的样子。   冷红本来还在生气,突然心里又有了一股怜悯,她发现其实李大龙也是蛮可怜的。于是气也不生了,她站起来走到李大龙身边,张开双臂抱住了李大龙,低低地说:“大龙,别想那么多了,只要我们能平安地在一起就行了。那个老东西还能神气几年呢?我们就再忍一忍吧。”   是啊!还得再忍一忍啊!冷红躺在床上想。冷红心里明白,这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李大龙,如果她不是被对方的权势所吸引,她完全是可以中止这种关系的。当年确实是被迫委身,完全是为了帮李大龙的忙,而在以后却不是这样了,冷红突然发现原来还有一样东西比钱还要重要,那就是权。于是在把家人全部从农村弄到城里,并且给没文化的弟弟找了个想都不敢想的工作后,冷红对权势的崇拜达到了顶峰。而这些李大龙是不能给她的,李大龙虽然也有权,但他那个权力完全是两回事儿,那是另一种性质的,只是搅动一个水湾的力量,而不像这个人,可以让整个大海掀起风浪。   冷红叹了口气,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多年来她确实感觉有些累了,每个人都看到了她的荣华,只是有谁知道在这背面隐藏的东西呢?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无论她怎样疯狂,在骨子深处始终是有未泯灭的人性的,这种人性或许会在某些阶段被遮盖了起来,但总有一天它还是要露出来的。冷红知道自己不是不想过一种平常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天地,而是她一开始时没有那种资本,于是为了积累这种资本她放弃了一些东西,于是到了今天她就无法再找回来了。瞬间的荣耀确实让她满足陶醉,可人不会一生总生活在光环之中,一旦光环散尽呢?一旦不再觉得光环绚丽呢?   李大龙确实是个好人啊!冷红在心里叹道。虽然她清楚李大龙都做过些什么事,可像他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真的不多了,不管别人怎样认为,至少他对自己是这样的。一个像他这样的暴发户,还能对一些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一看的人有良心,确实不是多见的。想到这儿,冷红的心里突然一惊,丁聪!丁聪怎么办呢?那个看起来十分精干的年轻人,经常围绕在李大龙身旁跑前跑后的,为李大龙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就这样……   冷红觉得身上湿湿的,就几个人的脑子一转,然后几句话,一个人的一生就被决定了?丁聪固然在其中逃不了干系,可凭什么让他一个去承担呢?就因为他身份卑微?就因为他是给别人跑龙套的?就因为他曾经跟着享受了无数的荣耀?冷红不想再下去了,她觉得心里很烦,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向了冰箱,拉开门儿取出一罐啤酒,“啪”的一声,泡沫涌了出来,冷红张开嘴,像野兽嘶咬猎物一样咬住了那涌动的液体。   《丑事》萧寒                    A:调查笔录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烦我了好不好?我不想再和你们说什么了,你们不是就干这个的吗?这是应该你们自己去调查的,要不国家花那么多钱养你们干什么?   什么?你们现在就是在调查?这叫什么调查?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查什么?哦!我明白了,这样你们不用费一丝力气就可以立功了是不是?到时候什么集体二等功个人三等功的,又分红包又升官的是不是?没门!我是不会让你们利用的……   你说我什么都行,反正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我是想清楚了,我是不可能再活着出去了。现在你们就是在套我的话就是了,等把我利用完了,还不是该送哪儿就送哪儿去?这一套我领教的多了,你们骗不了我,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既然已经犯在你们手里了,是根本就出不去的。   ……多判少判对于我来说是一样的,无论什么时候再出去,我的青春早已经不再了,没了青春我就一无所有,一无所有我还怎么去活?那样还不如就死在你们这里。   ……命?我的命不值钱,如果没有了身份地位,我还算是什么?那样活着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   这不是气话,真的,我现在真的已经厌倦了,你们就不要再来烦了,砍头活剐我都认了。   《丑事》萧寒                    卷三 大名星 A:背景   在这个案件中,刘畅应该算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了,因为她所涉及到的问题很少,而且程度都很浅,在一些重犯要犯面前,她确实有些微不足道了。但在这个案件中却又不能不提她,如果少了她,就像用六个音符去谱曲子,拼接的再怎么完美,出来的旋律也是残缺的。   所以还是先简要介绍一下刘畅吧!刘畅,女,年龄暂且保密,身高一点六八米,长发,典型的“天使的面容魔鬼的身材”。某大学新闻系毕业,就职于沿海市电视台,现为电视台当家花旦,主持收视率最高的时尚类栏目,兼任制片人。在环海市,刘畅有三样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纪录,第一就是她那辆法拉利,三百多万,沿海市价格最高的车;第二是她于某年情人节收到的玫瑰花,据不完全统计有三百束之多;第三是她出现在沿海阅读者最多的《沿海晨报》上的频率,大约为每两天一次。上述三项纪录至今尚无人可以动摇。   刘畅的卷入纯属意外,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贪心,或许现在她依然可以逍遥自在。事情的起因当然是李大龙,还有他那该死的环海集团。事情还得追溯到几年前,也就是说环海集团上市那阵儿,当时李大龙利用自己的权力向有关人士赠送了大量的原始股,这里面自然就有刘畅。至于为什么会有刘畅,这是后话,我们以后再慢慢说,现在要说的就是这原始股引出的问题。刘畅也想不到这小小的一万股原始股竟然是致命的,这一万股股票按市值换成钱也有几十万,在许多人眼里还是不菲的,但在刘畅的眼里就不值一提了,她的钱到底有多少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有细算过。   李大龙的问题就是在证监会查处环海集团时露出来的,环海集团当年上市时申报的净资产每股有四块多,净利润也达到了每股六毛钱,几年来这个数字一直保持得很好,环海集团也有蓝畴股之称。谁知股市风云突变如多米诺骨牌,一张牌倒了就倒得一片,在几家上市公司被先后查处虚报利润做假帐之后,几乎所有的公司都未能幸免,证监会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坚决是一查到底。   环海集团的情况李大龙心里是清楚的,每年的财务报表都怎么做的,经不经得起推敲,他比谁都清楚。李大龙想不到事情这么快,调查组的人马上就到了,而且一下子就把他的要害抓住了,接着多年前的陈芝麻乱谷子的事儿也都被翻了出来,事情一件一件浮出水面后,李大龙的问题就越来越严重了。   刘畅与李大龙的交往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不过那有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一个是商界才俊,一个是媒体精英,惺惺相惜再正常不过了嘛!但不正常的是在调查环海集团的股东时,突然发现了刘畅的名字,而且在刘畅名下的股票竟然是原始股。也该着刘畅要有此劫,环海集团的原始股在股票正式上市半年就可以流通了,但刘畅一直都没有卖,倒不是她有什么内部消息想大赚一把,而是她根本对股票就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她当然也不缺钱,所以就一直扔在那儿连管也没管。   环海的原始股并未公开发行,也未公开交易,而是在环海申请上市时按国家规定向职工定向配售的,这就出现问题了,刘畅不是环海集团的职工,她怎么会有内部职工股呢?从别的职工手里买的?这显然说不通,那几年股市特火,谁都知道这内部职工股就是一棵摇钱树,三年后翻着番儿的涨,谁会把它卖了。调查组的人并不傻,这原始股用来做人情也不是一家两家公司的事儿了,几乎所有的公司都在这样做,不过一般都是送给实权人物用来疏通上市通路的,刘畅和环海集团上市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送给她呢?   在环海集团被查出经济问题后,有关的法律部门就组成另一个调查组介入了,环海集团在省里也是有影响的大公司,这样的公司出了问题是不能不惊动高层的,有关领导亲自做了批示,一定要一查到底,无论是牵涉到谁,都不能手软,要坚决打击违法乱纪的行为,决不容害群之马为害正在欣欣向荣的经济建设……   有人说,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一万股股票,怎么能动了刘畅呢?刘畅这些年风光无限,哪条路子上没有熟人?就这么点儿小事儿还不容易摆平?她这次被查处是有人在暗中做的手脚,就是想借着李大龙这件事把她也给弄进去。甚至还有人说就连李大龙也是被人暗中使了手脚,你们想想呐!这些在沿海市甚至是省里都可以呼风唤雨的人,要是没有实权人物在暗中整他们,谁敢这样来查呢?   不管怎样,检察部门正式查处刘畅时,还是在沿海市引起了轰动,说什么的都有,当然是惋惜的有,兴灾乐祸的也有。   《丑事》萧寒                    B:录像   刘畅早上出门时就觉得眼皮一直在跳,这几天的事情她早有耳闻,一直也没有放在心上,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早就和有关人员联系过了,这次查的是李大龙的经济问题,不涉及其它的人。所以当检察人员出现在刘畅面前时,刘畅一点儿也没有惊慌,她笑着说:“你们可是稀客啊!是不是有什么重大案件需要我们介入?如果需要我们电视台帮助宣传就尽管说,我保证全力支持。”   检察人员笑了笑说:“我们这次找你不是宣传的事情,而是关于李大龙的事情想请你协助调查。”   检察人员开门见山,让刘畅楞了一下,但她马上恢复了神态,还是笑着说:“李大龙的事情和我有关吗?我和他并不是很熟啊!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这样就最好了。”检查人员说完拿出了一张纸,然后说:“这是拘传票,就你在上面签字。”   这次刘畅无法保持笑容了,拘传票!什么?自己成犯人了?刘畅尴尬地说:“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检查人员威严地说:“我们怀疑你涉入了李大龙的案件,现在需要你协助我们的工作,从现在开始将对你实行调查,根据情况再确定是否对你实施拘留,所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次刘畅听清楚了,她甩了甩头发,然后狠狠地说:“莫名其妙!你们一定要为你们愚蠢的举动付出代价!”   刘畅被带上警车时电视台炸了锅,“看她平常那么得意,怎么样?终于犯事儿了吧!”“早就知道她早晚有这一天,平时趾高气扬的。”“嘘……还是少说两句吧!谁知道怎么回事儿?说不定一会儿又什么事儿都没有回来了呢!”“对,这社会还是少发议论老实干活吧!”   刘畅钻进检察院的车时脑子在转个不停,她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把自己牵扯了进去?管它呢?在这里自己怕谁呢?有什么事儿搞不定的?刘畅得意地想。   “好了,有什么问题你就老实交待吧!”检察人员望着坐在那里刘畅说。刘畅从一进讯问室就一言不发,端庄地坐在那里像是在电视台主持节目一样。检查人员有些不耐烦了,“你最好还是老实一点儿,我们的政策想必你也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畅冷冷地笑了笑,“我有什么可交待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如果没有问题我们找你来干什么?你以为是请你来主持节目啊!”一个检察人员说。“那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要来的。”刘畅表现地还是很从容。“不要再狡辨了,一会儿让我们提醒你你就被动了。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得收不了场。”   收不了场?刘畅在心里冷冷地笑,看你们怎么收场?也不看看我是谁?竟然敢拘传我?有你们好受的!对了,消息应该传到了吧!这么大的事情传得还不快?那他怎么还不赶紧来救我呢?   刘畅还在想着,检察人员的话又把她惊醒了,“你还没有想好吗?不想存有什么幻想,法律是不会污陷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刘畅愉快地回答:“是啊!所以我没有话说啊!”检察人员被刘畅的镇定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事先他们也预料到了这会是很难啃的一个骨头,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也都有考虑,不过上头已经说了,这件事就要一查到底,你们就不要管其它的了,只管把事情查清楚就行了。既然得到了这样的保证,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对了,你们计算着时间了吧!拘传可只能是十二小时的,到了时候如果没有什么事儿,那我可就得回去了。当然这件事情不能这样就算了,我在沿海也是公众人物,你们这样做给我造成的影响是无法估计的,我会向法庭提出合理的要求的。”刘畅柔中带刚地说。   检察人员笑了笑说:“你说的没有错,这件事情当然不能这样就算了。如果你拒不回答你的股票来源的话,我们可以提前对你实行拘留,而且我们还可以对你提起诉讼。”   刘畅懒懒地说:“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那股票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可以去查查,我什么时候炒过股票?我怎么知道我会有那些股票?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你不炒股票,那你为什么在证券公司开立帐户?”   “这我想问你们呢?你们得去查查是谁用我的名义偷开了帐户。”   “真是笑话!你在证券公司有帐户你不知道?你不会说你的身份证什么时候被别人拿走了你都不知道吧?”检察人员冷冷地说。   “那我怎么知道?反正这股票的事情我是不知道,你们可以去问送的人嘛!是谁放在里面的你们总该知道吧!”   侦察在刘畅面前遇到了难度,这是意料之中的,当初决定拘传刘畅时就有人提出异议,现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就拘传刘畅是不是会打草惊蛇?如果再弄错了怎么收场?结果得到的最高的指示是:不怕打草惊蛇,就是要把蛇弄惊了,要不他们怎么会窜出来呢?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件事情的牵涉的人会很多,要做到了一个也不能遗漏,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有多么高的地位,都坚决地一查到底!   《丑事》萧寒                    A:背景   在刘畅被拘传两小时后,检察机关接到了政府方面的电话,电话里一个自称是某某市长秘书的人说,市领导对这件事情很关心,要求检察机关一定要认真处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一定要注意社会影响,另外希望检察机关能从政府形象方面考虑,对一些小事儿就不要过分追究了,属于组织内部的事情就没有必要上升到法律的高度了,组织内部处理一下就行了,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儿影响政府的形象等等、等等。   检察人员放下电话,心里不由地感叹,真是快啊!这么快就有人过问了,别说这小婊子的嘴那么硬呢!他妈的,都说这搞文艺的人没有一个身上干净的,看来真是这么回事儿,像刘畅这样的一看就是他妈的狐狸精投胎转世,要抱也肯定抱着的又粗又大的腿,看来这次真的得动真格的了!好在有了省里的指示,管他妈的谁的电话呢!谁官大听谁的。   刘畅被拘传有一个人坐不住了,吴天明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刻也没有平静,按说像他这种年龄这种职务的人,多大的风浪都应该经历过,是不应该为这点儿小事坐立不安的。可吴天明确实是慌张了,他觉得这一次一定不比从前了,看来是要玩真的了。   李大龙的被捕,开始传着是因为经济问题,吴天明就没有往心里去,这年代,哪个老板没有经济问题?可随着大量的人员被牵涉其中,吴天明感觉有些不对了,当听到刘畅也被卷进去后,吴天明知道预感灵验了,这次是真的要出大问题了。刘畅是什么人啊?那是黑白两道都混得开的人,说句夸张点儿的话,她在环海乃至整个省里的能量比自己都要大,这谁敢动她呐?既然连她都被抓了,这事情还会小了吗?   秘书把情况汇报完后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吴天明的脸色铁青,把秘书弄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想走吧又怕领导有事情,不走吧站在那里又特尴尬。吴天明心里知道,他的秘书一过问这件事情肯定是要把他露出来的,但他又不能不过问,他可没有那么耐心等结果一点点的露出来,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没有时间抱佛脚了。   看着秘书,吴天明越来越觉得心底发凉,这事儿他妈的弄的,成什么了?现在想来真不该让秘书去问。当时没当回事儿,忖思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他的地头上,搞搞关系也就完事了,这下可好,不仅没完事儿,还把自己给弄了进去。现在就不知道检察院那边是什么态度?如果真的有什么来头,他这一过问无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唉!吴天明叹了口气,心里想,这该遇上的躲也躲不过,如果这次对方的来头真的很大,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李大龙,那么就算是自己不过问,也未必就能躲得过去。想到这里,吴天明心里舒服了许多,他摆摆手,秘书识趣地走了出去。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吴天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整个身体感觉瞬间就萎缩了下去。   他妈的!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呢?这次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呢?不会是冲着自己吧?这该烧的香都烧了,该拜的佛也都拜了,还有哪一路神仙会和自己过不去呢?都是刘畅这小狐狸精惹的祸啊!自古就有红颜祸水,看来千百年来的经验确实没有错啊!自己怎么就迷上了这个女人呢?   吴天明第一次见到刘畅是在那年的冬天,那年冬天快到春节了,市工业系统召开年度表彰大会,晚上有个庆祝晚会,刘畅是节目主持人,而吴天明做为市里主管工业的副市长自然也得参加。没办法,谁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呢?   那天吴天明自然坐在贵宾席上,起初他并没有什么精神,这种节目看的太多早就倒了味口,而且他对文艺节目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于是只能摆出一副很投入的样子,在别人鼓掌叫好的时候,他也象征性地拍两下手,那声音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刘畅走到吴天明身边的时候,吴天明不知道在想什么,来的时候秘书已经告诉过他,在晚会上可能需要他讲几句话,这也是很正常的,虽然白天他在主席台上讲的已经够多的了。秘书给他准备了发言稿,他看了一遍,这种稿子太习已为常了,他一年不知要用多少次,那些常用词和语法结构几乎都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吴天明被刘畅一句亲切的“吴市长您好”叫得回过神儿来,他仔细看时就看到身边像天仙一样的刘畅,后来吴天明确实是这样形容刘畅的。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刘畅,刘畅做为电视台的主持人,自然经常是要和政府打交道的,吴天明以前和她有过几面之缘,只是那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就是刚才刘畅在台上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吴天明的注意,这年头漂亮女人多的是,吴天明又是什么样的人,那什么样的没见过?看得太多了早就不敏感了。   只是那次不知为什么,当刘畅站在吴天明面前时他的心忽地一下,就像年轻人来电的感觉,吴天明整个的人彻底被击溃了。事后吴天明回忆那时的情景时说,这就叫缘份,谁也说不清楚的东西。刘畅当时并不知道吴天明的反应,她只觉得吴天明说话时有些发抖,而且语速似乎过于缓慢了,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的感觉。   那天晚会结束后吴天明破天荒地去了后台,若在以前他肯定是钻进车里回家了。刘畅见到吴天明又站在面前时吃了一惊,她心里知道这个副市长在市里的地位,看着吴天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刘畅预感到了些什么。当吴天明有话无话的和她交谈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这似乎不仅仅是一个领导对下属的关怀那么简单。   《丑事》萧寒                    B:录像   一直到回到家里,刘畅的心还是在突突地跳个不停。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和小女孩似的?刘畅在心里问自己。刘畅摅了摅了头发,整个的人还是靠在门上没有动,她进屋关上门后人就向后仰,身体紧紧贴在门后面,一副慵懒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坚持不住倒下去。   刘畅一个人住在这套房子里,房子虽然不是很大,但一个人住已是十分宽敞了。在这美丽的海边,这样一套房子也不是一个工薪阶层能考虑的。年纪轻轻的刘畅工作也不过几年,电视台的工资虽然高,但也高不到几年可以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刘畅也没有是资本家的父母,似乎也没有听说她傍上什么大款,她是哪儿来这么多钱呢?   当然是我自己挣来的。刘畅忿忿地说。每次当听到有人这样议论的时候,刘畅都会非常生气,她认为这不仅仅是对她个人能力的怀疑,更严重的是这是对她人格的污辱。钱当然是刘畅挣来的,她一个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没有什么权势,贪污受贿是不太现实的;又是一个女孩子,怎么也和暴力联想不到一起,诸如敲诈绑架抢劫之类的就更不可能和她相干了。   刘畅坐到了沙发上,杯子里的水还是早上留下来的,她顾不上这么多了,抓起来就往嘴里倒,凉凉的水顺着枯涩的食道缓缓流下,刘畅感觉周身火热的血液才开始逐渐降温。他怎么能这样呢?他真的这样了啊!他…他…他、他…,怎么办呢?   刘畅从不否认她对金钱的渴望,这种渴望似乎是与生俱有的,正如她的虚荣心一样,在任何时候都是那么强烈。刘畅有着骄傲的资本,父母给了她靓丽的外表,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似乎就已经足够了。所以从小到大,她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的焦点,这份荣耀一直伴着她进入艺术院校,然后步入人人向往的电视台。   容貌,确实是刘畅进入电视台的重要原因,这个刘畅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在面试的时候,当看到那个所谓的负责人的眼神时,刘畅就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果然,在后来直到今天,那个人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她的纠缠,如果不是她总是能机智圆滑地去应付,而且凭着自身的努力,今天还不知是什么样了,说不定早让那人把她给打击报复掉了。   刘畅是非常聪明的,她知道怎样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凭着她做为电视台主持人的优异条件四处走穴,大到大公司的开业庆典,小到私人的结婚仪式,只要给钱她都是来者不拒。尤其是那些大企业,出手就是大方,再加上她出色的公关,必要的时间再利用一下色相,当然只是牺牲色相而不是肉体了,碰上那些好色的老总,把他们灌得晕乎乎的,一出手几万钱就和玩似的。几年下来,刘畅竟也积攒了一笔小小的财富,这房子就是其中之一。   这世道还是得有钱啊!刘畅心里十分清楚,没有钱是什么也做不成,更别说地位了。刘畅用手擦了擦额头,刚才的那一幕还是回荡在脑子里,简直有些惊心动魄了。   晚会散场后,吴天明到后头与演职人员见面,市里的领导亲自下来自然是要产生轰动的,谁不想借着这个机会巴结巴结领导?刘畅也想,多认识一些有权势的人怎么说也不是件坏事,尤其是做她这种职业的。刘畅正在犹豫是不是也像其它人那样涌上前去,却发现吴天明已经站在了她的旁边,吴天明笑容可掬地说:“小刘同志啊!今天的主持很精彩啊!真是辛苦啦。”   吴天明这一问,刘畅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虽然刚才她采访吴天明时非常从容自若。同样的人在不同的背景下,虽然进行的程序相同,但结果就不同了,这一回就是吴天明准备充分,而刘畅开始尴尬了。刘畅尴尬是因为她看到了吴天明的眼神,她的工作就是与人打交道,她见过的男人太多了,每个男人看她地眼神代表着他什么想法,刘畅基本上是一眼就可以看穿,尤其是那些有所图谋的人,眼神里似乎写着字,让人一眼就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好在是在许多人面前,吴天明也不能有过分的举动,刘畅也是饱经世面的人,这样的场合还是可以应付过去的。吴天明带着恋恋不舍的眼神离开了,刘畅松了口气,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她和台里领导打了个招呼匆匆就离开了。谁知她刚出了门就听见有人在喊她,抬头一看正是吴天明,吴天明的脑袋在车窗里,一只手正在向她招手呐!   刘畅无奈只得走过去,亲切地问:“吴市长,您还没有走呐!”   吴天明还是那种神秘的笑容,说:“这不正要走嘛!你也是要走吧?正好搭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刘畅犹豫了一下,吴天明已经推开了车门,刘畅只好上了车,这种时候如果再拒绝,恐怕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虽然在心里她并不想这样。刘畅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当吴天明的气息就在她耳边吹拂时,刘畅越来越感觉到危险在一步步逼近。   吴天明的话并没有什么,如同许多领导关心下属一样,无非是问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儿,以体现出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刘畅感到恐惧的是吴天明的身体,吴天明的奥迪A6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宽敞的车,但后座坐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即使是像吴天明这样的胖子坐上两个也不会显得拥挤,何况刘畅还是属于那种身材特苗条类型的。但刘畅还是感觉到了拥挤,因为吴天明一个人就占了大半个座位。吴天明当然没有那么胖,他只是稍稍地向里移了移,于是刘畅就感到了一种压迫。   刘畅后悔真不应该坐在后排的,她应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才对,可谁又会想得到呢?在车上堂堂的副市长就敢有出格的举动,早知道这样,这车就是连上也不能上啊!刘畅感到吴天明的腿的紧紧贴在她的腿上,虽然是冬天,但刘畅穿的是裙子,只贴身穿了件羊毛紧身裤,裤子很薄,所以她可以深切地体会到吴天明腿部的动作。那似乎是故意的,随着车的抖动,吴天明的腿也在不停地运动,确切地说是在磨擦,在磨擦刘畅的腿。   刘畅很是佩服,吴天明在非常平静的和她聊着天,却不影响腿部的运动。刘畅想躲,可已经没有地方可躲了,她的腿总不能放在车外吧!刘畅只能在心里祈祷,赶紧到站吧!刘畅心里想着,就用眼的余光去瞟吴天明,半拉儿老头子了,身体已经臃肿,这种臃肿在年轻女性看来更多的是另一种感觉,绝不会是好感。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身居要职,走在大街上刘畅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忍受着他的折磨,而且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   吴天明的嘴巴一张一合时,刘畅感到了一种郁闷,因为她要屏住呼吸,这倒不是说吴天明口里有什么异味,实际上吴天明并没有口臭。只是在吴天明呼出的气息里,刘畅总是感觉有一种异样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一阵阵的直犯恶心。   空气凝固了,时间静止了,空间也浓缩了,在这小小的车厢里,刘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刘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到家吧!可司机像能看出吴天明的用意似的,车开得很慢,或许给领导开车都是这样,稳字当先。可这种稳在这种时候在刘畅的脑子里,很容易联想到另一方面。   终于到站了,刘畅舒了一口气,用手摅了摅头发,正想向吴天明表示感谢然后下车,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了。不知什么时候,吴天明的一只手已经悄悄伸到了她的裙子里,正放在她的大腿上,虽然隔着一层衣物,虽然这只手并没有什么动作,但也足发让刘畅浑身起毛。刘畅觉得脸上热热的,好在是夜晚没有人会看出。刘畅拉开车门,想匆匆躲开那只罪恶的手,却被另一只手拉住了。   你的包。吴天明淡淡地说。刘畅不敢回头,她接过背包,快速地下了车。腿上的那只手就慢慢地离开了刘畅,但它在最后离开刘畅的身体时,还是没有忘了在刘畅那丰盈的屁股上轻轻捏了一下。   刘畅一直都觉得屁股很不自在,那一下倒不是捏痛了她,实际上只是轻轻点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沾满了大便的苍蝇落在了上面,虽然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飞走了,但心理上的那种恶心却是无法立即消失的,就算是你反复地用各种去污剂去清洗,只要你心里还存有芥蒂,那里始终都是不干净的。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VIP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或书本网(www.bookben.cn) .com)